王向威

绿城

杂俎

植物学的自我教育

最近买的书中，有一些关于植物学，或者说是地域植物学方面的书。比如《北方习见植物》、《河南树木志》、《河南农田杂草志》、《河南植物志》这类的书。

阅读这些书，惭愧和知识上的挫败感，始终挥之不去，这些植物连带着各自的图片停留在书本上，我无法把它们和我的生活联系起来。生活中这一项缺失了，自我教育多年来一直停滞不前。

而对这些书的阅读，也带来一种因自然的逐渐缩小、消失而产生的伤感。撇开城市，就是在农村，那些村庄和田野里，树种变得单一，沟坡和田野里的杂草也因各类化学药品的使用变得稀少。

即使和它们碰面了，也喊不出它们的名字。它们先是从土地上消失，接着从我们的生活和言谈中消失，我们日渐贫瘠的想象力也在证明着它们消失后凸凹的地面已被利益填平。

也许有一天，我们现代化的牙齿，再不能咀嚼农田沟坡中可食用的那些杂草，因为它们消失殆尽了；咀嚼过稀奇古怪的美食的牙齿们，在翻看书籍看到熟悉的它们时，只能把涎水吞咽下去。

呼吸

屋顶上的天空，跌倒在对面的湖里，旁边的田地里埋着祖父和母亲。黄豆、玉米或者小麦，探询着他们的呼唤。灰色瓦片下的家又一次在母亲的叹息声里空出她的房间。她的目光种了一样在故乡播种，生长的根扎向那座荒废的家园。祖父癌化的肺里，吞吐之间的那片云，在祖母和父亲的头顶落下。并像冬天薄冰布满湖面一样遮住了我和我妹妹的童年。

处于生长期的炎热

铺排的杂草，在一片绿油油中攥紧了茂密的神态。整个田野中，只有麦田被空出来。裸露的胃，起早贪黑地，消化着泥土和混凝土。天气的炎热也变得如此茂盛，扩散着麦芒中的光和锋刃。似乎只是榨干了残存秸秆中浓密的黄，并耐心地疏散到空气中。喂养着处于成长期中的乡下少年们。家里面数不清的麦粒，嚼了一口，贫穷的气味灌满了房间。我张开的双肺，正对着麦田里的空。空地上，长辈们的土坟现在一一凸显出来了。

学者的书房

对学者来说，书房就是他的半个胃，只朝向另外的半个胃开放，孤傲地保持着封闭的状态。这半个胃作为学者的工作机器，消化着他的生活、知识，连同他自己，借助着作为胃液的众多书籍。

痛苦

痛苦是皮肤是肉体遮掩下个人秘密的昙花，开放的时间，不只是夜晚，也选择了白天，盛开着身体毛孔一般的花朵。张开的毛孔犹如痛苦张开的小嘴。配合着血液的流淌，它液态化的样子，有时候会流动在我的双眼里，被这个世界漫不经心地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