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空间

刘 兵

我们这栋楼面朝街，从窗口可以看到两个公交车进出大站，再远处是学校和人民公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不同时段总有人站在窗口边向远处眺望，目光里传递着期盼和温暖。

右边隔壁的王大爷几年前由于中风，落下下身瘫痪，坐上了轮椅，每天活动的天地就是在不足六十平方米的房间里打转。老伴前年走了，虽然生活能自理，但有些事还得请钟点工帮忙。钟点工的服务是有限的，到点就走。王大爷摇着轮椅“去”得最多的地方是窗口，久久地打量着那几盆花草。每天下午六点，大爷几乎就在窗口边呆坐着，凝视着外面，这也是他一天中最激动的时刻。女儿几乎是掐着点来推他外出散步。见女儿匆匆走来，大爷兴奋得像个孩子，伸展开双手，等待女儿亲密的拥抱。女儿还会带来好吃的。出门、进电梯、转街道、逛商场，看风景，大爷觉得此刻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左边邻居李大叔家境不好。女儿读高中，今年参加高考，上学要坐五站公交车，每天上完晚自习差不多八点了。李大叔在附近帮人看仓库。妻子腿有残疾，在公交车站摆报摊。每天清晨，李大叔帮妻子把装有报刊和早中餐的小推车送到位，撑开遮阳伞，风雨无阻。怕耽误生意，虽然家“近在咫尺”，妻子不敢多喝水，担心在外面不方便。看到妻子夏日忍受酷暑的煎熬和冬天冷风的吹打，李大叔心疼啊！他特向领导申请了一个暖家时间段，从傍晚六点左右到十点整。他先是急忙买些菜，精心地弄好，偶尔也煲些滋补的汤，然后不停地朝窗外张望。看到妻子在艰难地挪动着身子收拾东西，李大叔赶紧冲下楼“接”她。然后晚九点左右在车站等女儿放学归来。一家人短暂地相聚，说说笑笑后，李大叔又赶去值夜班。

有妻子站在窗口等着晚归的丈夫，一声小汽车喇叭响，徐徐停稳后，丈夫冲妻子做了个“V”字手势，或许他又谈成了一笔大业务；身体不便的爷爷在窗口边“等”放学归来的孙子，盼那一声甜甜的呼唤；还有楼下阅不尽的风景：女儿嫁了，母女相拥而泣，一步一回头走向婚车；那对几十年相濡以沫的老年夫妻，老头俯身跟坐在轮椅上的老伴说着悄悄话……

一百个家庭就有一百个窗口温暖的故事。目光所及，传递着期盼、怜爱、眷念和呵护，简单、朴实，发自内心。爱意弥漫，暖情融融，定格的是恒久不变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