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雨季

张军霞

那是一期中国达人秀节目，一位阿姨上场，她自我介绍说今年68岁，来自杭州，曾经是一位老师，比较喜欢音乐，在老年吉他班学吉他，今天想为大家唱一首《》。

音乐响起，阿姨缓缓拨动琴弦：“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这首由王菲演绎的歌曲，阿姨唱得并不太流畅，她嗓音干涩，声音也不圆润，甚至还有几分跑调。

阿姨唱了没几句，就被主持人打断了，他们问她，为什么要选一首这样的歌，有什么意义？她说，因为我想唱给我的先生听。

主持人又问，那您能不能描述一下，您家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阿姨说，他是一位教授，年轻时长得很帅。1968年两人相识，交往两个多月就结婚了，30多年来，我一直很幸福，因为他关心我，总要把我的东西，一样又一样整理好，非常仔细；空闲的时候，他会拉拉二胡，我会吹吹口琴；礼拜天，我们一起骑车去西湖，看看花，看看水。当年，他很喜欢我戴丝巾的样子，每年总会记得送我丝巾。我今天戴的这条，是他第一次送我的丝巾。那时，我们在西湖边，坐在湖边的凳子上，看西湖的游船来来去去。

听起来好美呀，那么，您先生今天来了吗？主持人忍不住小小打断了一下。阿姨顿了顿，声音里分明有着小小的哽咽：他已经过世六年了。

场内一时鸦雀无声，阿姨继续动容地说，他离开后，我很伤心，也很难过，就去报名学了吉他，每年给他扫墓时，我总会唱这首歌，我希望他在天堂能听到我的歌声。

阿姨，请您再为我们唱一遍这首歌好吗？主持人小声请求。音乐响起，阿姨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依然不流畅，嗓音干涩，声音也不圆润，甚至还有几分跑调。但是，所有的观众和主持人，都一起为阿姨鼓掌，就像其中一位女嘉宾所说的那样，感谢阿姨的执着，让人可以回忆起爱情的美好，人到什么年龄，都不应该忘记这份美好。

人到中年，历经沧桑，我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轻易让我流泪，特别是爱情这样的字眼，或者煽情，或者奢侈。可是今天，这位阿姨怀抱吉他的样子，是多么动人的一幅画面，她并不好听的歌，每一个音符，都叩击着我的心灵。

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一遍遍鼓掌，再鼓掌，并且，一次又一次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