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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枕头馍

张文明

如今,生活节奏快了,有几个人还蒸馒头?虽说那集市上、超市里、街口旁卖的油卷、花卷、杂面馍、白面馍……应有尽有,任挑任选,然而咬一口,哪里还有馍的滋味哟!不是寡落落的,就是像嚼了套子(棉花),没一点吃头。因此,一到过年,好多人家,还坚持着“发面、蒸馍”的习俗。

也许,有人会说,而今生活条件好了,天天吃白面馍都不觉香了,归咎于人的嘴刁。这话不假,但也不全对。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三年灾荒,整日过着“红薯稀饭红薯馍,离开红薯不能活”的日子,打个嗝都要吐酸水,整月整年不见白面,倘若人们能吃上一顿白面蒸馍,即使死去,亦无憾矣!这对于每月仅供三斤小麦粉的人们来说,用小麦面蒸的馍,可比吃肉还香啊!自从取消了粮票,粮油敞开供应,突然之间,小麦磨的面粉、精粉、特精粉,铺天盖地,比比皆是,人们天天过着吃白面馍的瘾,日久天长,也就不觉得那么津津有味了。尤其是家庭生活市场化后,大街小巷都有卖蒸馍的,省去了三天两头发面蒸馍的烦琐,谁还用那和面盆、蒸馍锅、蒸馍笼?掏两块钱,上街买十个热腾腾的馒头,拿回家吃完事。所以,蒸馍用的笼屉,都卖了铁。白驹过隙,兔走乌飞。渐渐的,一元钱只买四个、三个、两个乃至一个蒸馍时,那用发酵粉蒸出的馍,看着又暄又大,吃到嘴里有如泡沫,就没了咀嚼的口感,乏了味觉。无论怎么说,都归罪不到人的嘴刁上。

蒸馍,有长方形、圆形、椭圆形等最常见的几种。如果泛泛地说,其品种可就多了,特别是到了年关,北方人可以蒸出多种多样的馍来,譬如开花馍、五花馍、仙桃馍、枣山馍、蛇形馍、鱼状馍、羊样馍、面人馍……五花八门,不胜枚举。往往有的还在馍上“点红”,涂上颜色,使其栩栩如生,光怪陆离,美不胜收。倘若摆供在祖宗牌位前,气势恢弘,又洋洋大观。可见中国人在面食上的巧夺天工和隽永智慧。

话还回到平日吃的蒸馍上。豫东人称小麦面蒸的馍为“白面卷子”。那可是我儿时求之不得的美食!因为,东半拉子的人,平常吃的多为高粱面做成的锅贴或玉米面捏成的窝窝头——人们戏称为“黄金塔”,当时流传着这么个儿歌:“清晨窝窝头,晌午黄金塔,晚上改改样,还是小鬼帽。”一年到头,很少能吃上一两次白面馍。所以,每每见十字街口摆卖的白面蒸馍,馋得我直流口水。

尤其诱人的,是蒸馍摊上用刀切着卖的大蒸馍,其馍状如枕头,当地人称之为枕头馍,不仅洁白硕大,而且黄焦黄焦,香喷喷,白瓷瓷,实敦敦,耐咀嚼,味道好极了,看着就让人涎水泉涌!有次过年,先父终于买回一片枕头馍,给了我一块一指宽的黄焦,我嚼着嘎嘣嘣脆,好吃极了,香甜极了,味美极了!刹那间,馍一扫而光,过好大阵儿,口腔里还汩汩淌着口水。后来西迁,路经那里,瞅见街头卖枕头馍的,馋得我不行。三十年前,我专程去了周口,却不见了卖枕头馍的,让我遗憾极了。

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今日虽说天天吃蒸馍,即使是买一元一个的“杠子馍”,也尝不到枕头馍那种嚼着香甜、咬着嘎嘣脆的味道了。究其原因,为追“经济效益”,谁还愿费时费劲地做那货真价实的大馍呢?近日,去看望书画家老友,在其餐桌上,看到一盘馍片,朋友拈起一片,让我尝尝,刚嚼一口,就觉与平日买来的蒸馍大不相同,急问,哪里买来?画家答道,朋友捎来。我瞧瞧盘中黄焦的馍片,不无感慨地说:“可惜,那种枕头馍,如今吃不到了!”不想,朋友答说:“你吃的就是枕头馍啊,一个三斤重。”我说:“枕头馍大,最少有五斤。”他说:“还有更大的。”我惊诧得睁大了双眼,道:“在哪里?”画家朋友道:“安徽阜阳。我还写过一首诗呢!”于是,他念给我听:

阜阳有大馍,

一个九斤多。

三天没吃完,

半拉捎漯河。

听罢,我久久地沉思起来:如斯好吃的中国美味,为什么不能传承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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