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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花生蚕豆杂话

王太生

一个成年人,从他哪一天吃不动蚕豆起,他意识到自己这是老了。

一个孩童,从他放肆地吃麻壳花生起,你察觉到这是快要过年了。

过年吃花生蚕豆,大把的干果摆在桌面上,这些消磨的零食,无疑是一场新年大戏的压轴主角。

在诸多零食中,花生有着平民的光泽。元代王祯的《农书》中,“蚕时始熟,故名”。童谣“白胖孩,坐沙滩,外穿大麻衣,里套小红衫”,说的是花生的样子。

花生蚕豆的坛子里,有许多往事,“哗啦”一倒,一大堆。

老舍是冰心家的常客,冰心平时管教孩子比较严,她给孩子们分花生、铁蚕豆,是按颗粒计。比如,每人每次只准吃五粒。老舍一到,限制就放开了,孩子们问母亲:“我们能吃多少个?”冰心说:“两个!”老舍马上插嘴:“不行,要说二十个!二百个!”

花生蚕豆,演绎生活的妙义。炒花生,是有讲究的。炒花生的炭火,不愠也不火。铁锅里羼入沙子,花生和沙子搅拌,沙子渐渐发烫,花生也就慢慢熟了。过年的时候,外婆总要炒一大堆花生,放在一只坛子里。

香脆的花生,是一种生长在根须部位的植物,吃花生的人,不分贵贱。剥下的花生壳可以生炉子引火。

吃花生喝酒,这个人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喝酒,那才叫真的喝酒。喝酒的人当中,好多是伪喝酒,抵挡不住一桌丰盛的菜诱惑,真正品酒的人,是用一把花生品酒。有一年,我到一个朋友家里借书,看到他书房的地板上有一地细碎的花生壳,朋友不好意思,这是他昨晚一个人喝酒留下的,流露出一个人真实生活的B面。

花生蚕豆,联袂出现在一只果盘内,那些随意和漫不经心的摆放,就像是丰子恺的漫画小品。

“卖蚕豆,一分钱12个。”飘风中,小贩叫卖着蚕豆。那时候,还有炸蚕豆的人,一手摇着爆米机,一手拉风箱,又像日历上一幅泛黄的旧画。

爆米机是全封闭的,一只圆而长的铁家伙,摇着加热炒。随着“嘭”的一声,像汽车轮胎爆了,一粒粒蚕豆被炸开花,散发香喷喷的热气。

老太太吃蚕豆,吃的坚硬如石的岁月之豆。老太太没有牙了,看到重孙子小嘴里铁齿铜牙“嘎巴、嘎巴”地吃蚕豆。老太太也想吃,偷偷地放一颗蚕豆在干瘪的嘴里。一颗蚕豆只能在嘴里慢慢地磨,她这是在磨着从前的香甜时光。

蚕豆这东西,不算精贵。以前年轻男女在电影院里,也经常“嘎巴、嘎巴”地吃蚕豆,蚕豆吃得差不多了,一段感情也就走出电影院。儿时在乡下,冬天枯黄的苇塘,我和乡下的孩子炒蚕豆,用衔着芦根的软泥砌个土炉,置上一块洋铁皮,撒把蚕豆,掐两根苇管,撒弄着,就这么哐里哐当地炒,那柴火自然就揪脚边的蒿草。

花生蚕豆,吃多了自然口干舌燥,比“呱叽、呱叽”地说话还要费口舌。嘴干,就要喝水,像一条潜在水里的鱼,“咕噜、咕噜”,这叫牛饮。这时,人们才知道,喝水有多么畅快。

花生外壳,把捏即破;蚕豆硬如铁,所以又叫铁蚕豆。动物园里,猴子吃花生蚕豆,像在琢磨着什么。到底是老猴子最有经验,用爪子将花生送到嘴里,坚硬的牙齿将花生壳咬破,取出花生仁。吃蚕豆,老猴子直接放在嘴里咬嚼,吐出蚕豆皮。

吃蚕豆,会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有金属感。牙齿、蚕豆,硬碰硬。有的人,夜里磨牙,千万不要误以为他在偷吃铁蚕豆。

花生蚕豆,本来就是见惯了的烦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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