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

李汤波

在哥哥七岁、我三岁、妹妹一岁的时候，父亲不幸去世。家里人心情都不好，感觉无望。从此，每当村里来了跑江湖算卦的“半仙”，母亲总是要给我们兄妹三人算上一卦。

那时，懵懂无知的我也顺便听到了几句，诸如说我们兄妹将来 “出入公门，食国家皇粮，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说我妹妹“蹬皮鞋，穿大氅，坐的飞机呜呜响”，听了算卦仙的山吹海侃，着实让当时只能啃上黑窝窝头的我好笑了一阵子，最后，母亲还是毫不犹豫地交了钱，满意地领我们兄妹离去。

有时，碰上算卦的老太太没人管饭，母亲便会邀请到我家，好生款待。饭后，不用母亲请求，老太太自然会为我们兄妹算上一卦，虽然他们的话如出一辙，母亲却是很满意。

后来上了学，随着知识的增长，便深为母亲这一做法感到可笑与不解。说来母亲也是老高中毕业，虽然没上大学，可在当时甚至今天的农村也不算低学历，但是她怎么就偏偏信那些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算卦仙呢。

不过母亲算卦归算卦，却从没有一次在我们生病时选择算卦。有一次我生了病，母亲竟骑自行车带我到四十里外的县南某乡救治，目的就是想找个好医生让我尽快好起来。甚至有两次母亲骑自行车载着生病的妹妹奔赴六十里外的开封。所有这些可以说是不辞劳苦，不遗余力。我很迷惑，母亲让我们到医院就医自然是相信科学，骑自行车去是为了省钱，可每一次为我们算卦的钱都超过去开封的车费啊，我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我们兄妹三人经过努力都相继跳出了农门，有了一份工作，冥冥之中却也应了算卦仙所说的“出入公门，食国家皇粮”了。虽然关于妹妹“蹬皮鞋，穿大氅，坐的飞机呜呜响”的预言还没有实现，我已着实困惑了，难道算卦仙说的还真有眉目，母亲相信算卦还真是对了？不过，自从妹妹考上了大学，母亲就再也没有为我们算过卦了。

一日，母亲来县城，给我打了电话，当时正值全县创建国家卫生县城冲刺阶段，由于手头的材料任务较重，我几乎没有歇过星期天，更别说抽时间回老家看看母亲了。这次母亲来了，我说什么也得见见，于是赶紧请了假，打电话让在高中教书的爱人顺路接我一下，急匆匆赶到了家，为母亲准备午饭。正好妹妹还没有开学，也来我家了。

兄嫂一下班，我们一大家就开始团团圆圆吃午饭了，不知怎的就提到了早些年母亲算卦的事情，母亲听后慈祥的脸上绽出了许多笑容，为我们道出了其中的缘由：“自你们父亲走后，我感觉天就快要塌了。那时候我们生活得太苦了，虽然我暗暗下决心与命运斗一斗，改变这一切，但害怕你们太小，承受不了生活的变故，会对生活失去信心，于是我就让人给你们算卦，其实算卦的很清楚你想听什么。之所以带你们去，就是让你们知道天无绝人之路，你们的前途都很光明，这样你们就会通过努力，克服困难，改变生活了……”

母亲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所有的人都已经泪锁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