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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郑州·“非遗”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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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子 著

就这样,若川与高赢站在池边,字斟句酌地谈判。从远处看去,倒像是一对好朋友。一众工人不由得都停下手,巴巴地看起美女来。谈完了正事,高赢又从包里摸出一本书来,说:“不好空手来,就送你一本书吧。”若川接过一看,是一本艾略特的《荒原》,不禁苦笑:“这年头,还有人看这种书?”高赢便有些惊异:“咦?原以为你会喜欢的。”若川说:“我早不看这些了。”高赢就说:“我好喜欢这书名,就猜想,你也一定会喜欢。”若川笑笑说:“谢了!等以后再回报吧。”

这工夫,白若川才仔细看了一眼高赢。这女子身上,有一种古典味道。若川便在心里叹:商圈里污浊太多,这样的女子,跟着朱老板跑,能有什么好?高赢遂道了声再见,出了院子,开车走了。

待车拐进树林,若川便返回,还在低头想着高赢的话。走了几步,倏地抬头,看见前面路上,站着一个人——是六莲!在她目光里,若川头一次见到有种警觉的意味。六莲无表情地问:“她是谁?”没等若川回答,便又问了一句,“……是你老婆吗?”若川呆了一呆,遂大笑:“认不出来了么?那是朱老板的秘书。”六莲马上就放松了下来:“她找你?有什么事?”若川说:“他们朱老板想征地,不希望我们袒护村民。”六莲问:“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若川笑笑:“朱老板,大概担心我们有背景。”六莲就忍不住笑:“你们?有背景?有背景就不会来养鳖了。”她朝鳖场的方向望了望,眼光一下变得柔和起来。

深秋里,日头在下午落得快了,岭下的万树千树,全都浸在斜阳里。浓浓的柴烟味儿,从远处飘来。丛林里面,鸟儿又开始叫了,在山谷里一声声地回应。六莲就问:“知道这是什么鸟叫吗?”若川说:“布谷鸟吧?”六莲遂一笑:“嘻,你还懂!”这时,鳖场里猛地传出来老金的呼喊:“开饭了——呷糜啰——”那声音尖锐、悠长,拖曳着一股生命的喜悦。若川与六莲对视一下,便都笑了。

32.拆屋

这一天,是农历八月十四,中秋节的前一日。早饭过后,美芬家里一个小男孩跑来,给六莲送口信,说美芬已经回到了家,正为出嫁做准备,邀六莲去做伴娘。六莲闻听,心情便很复杂,本不想去,但又不好推却,只得应了,匆忙打扮一下,就去了。

中午吴老伯从地里喷药回来,感到十分劳累,手臂麻木得厉害。他叹口气,将昨日的剩饭热了热,胡乱吃了些,就躺下歇息了。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到得下午三点钟,才醒来,想到今后日子,忽然就觉得忧烦甚多,不禁又叹息起来。竹椅在身下吱吱地响,有不胜负荷的样子,老伯忽然就闪出念头:难道自己和这老屋,寿数都已经到了么?

突然,门前的阿丑一阵狂叫。老伯猛地睁开眼,见阿丑已经窜了出去。门外,人声嘈杂,来势汹汹。老伯心里便一惊,莫非是镇上的一伙烂仔,跑来鳖场寻衅了?他连忙披上衣服,站起身。

午后的宁静,转眼间荡然无存。吴老伯走到前堂,便看见,院里已涌进了一群不速之客,看样子全是公家人,表情全都严肃,有的还拿着十字镐与绳索。宽敞的老屋,忽然就变得狭小了。后面还跟着些乡邻,来看热闹,霍半也在其中。来者为首的一位,脸微胖,衬衫很干净,立在堂前威严地问:“你就是户主?”老伯搬了竹椅坐在堂屋门,对来人说,“我做田做累了,只能坐下跟你们说话。”

那阎常委,是有备而来,见吴老伯这样子,却也不惊诧,回头问霍半:“这一家,欠了多少?”霍半答:“一千三。”阎常委便婉劝道:“老伯,你看也看得明白。县里镇里统一行动,要清理欠款,无人能免。你老人家懂道理,不过就是千把块钱,不要再拖了。”老伯点燃烟,慢慢吸了一口,说:“钱,没有。”阎常委说:“去借么!”老伯抬眼看看他,说:“借不到,银行又不是为我开的。”老阎就有些恼火:“这是什么话?”老伯把脸一沉:“什么话?人话!你们今日来要钱,不就是过节要用钱了么?”老阎终究没能压住火气,厉声喝道:“胡说!”老伯平静地说:“莫要恼呀。如若不是,为何不等过了中秋再来?”老阎遂冷笑了一声:“伯爹,可不要自己往墙壁上撞。”

老伯说:“政策莫不成只对着老百姓?我们苦做,你们狂吃?”老阎就火了:“我们在哪里狂吃?”老伯霍地站起身,手一指院中来人:“一年三百六十日,你们在家里吃过几回?”

老阎心里发了狠,低声问霍半:“老家伙是个什么东西?”霍半忙赔笑道:“你莫气!这位老吴,是个广州老知青。”老阎听了,脸上皮肉动了一动,说道:“怪不得!霍队长,今日我们来,就是要解决问题的。”他扭头朝后使了个眼色,随同来的干部,就呈半月形慢慢围拢过来。老阎遂命令道:“拔锅!揭瓦!以财产充抵欠款!”随来的干部听令,都动了起来,跃跃欲试。乡里派出所的黄所长,虽然穿了警服,却立在人群后面,不肯上前。四个年轻仔冲上堂屋,就要去抱吴老伯,围观的乡人惊呼起来,嚷成一片。老伯把烟筒狠狠摔到地上,伸臂拦住来人:“敢动!光天化日,没见过有人敢拔锅的!你们要进去,可以,但你我中间,先死一个再说!”后面的乡人,都为之色变,不由自主地后退。

僵持中,忽听院内有人厉声喝道:“娘老子的,要抢劫么?”听声音,众乡人便知是老金来了。若川与小郭都去了镇上,老金在鳖场得到消息,即刻带了人、拿着工具跑过来,起初见是镇政府在追债,没敢贸然上前。听了一会儿,他耐不住,便吼了一声,随来的工人也一拥而上。一直躲在后面的黄所长,立即大喝一声:“想干什么?”有人就故意喊:“打老阎!”老阎一听,肩膀抖了一下,大怒:“妨碍公务,都给我拿下!”霍半见势不妙,忙上前劝老金:“这事,与你们没关,不要莽撞。”

老伯气得浑身颤抖,瘫了下去。这时,半空里猛然响起一声尖叫:“阿爸——”原来是六莲跑来了,她在美芬家听到报信,忙与美芬一道跑回家来。六莲分开人群,见阿爸瘫坐在地上,不由就“哇”地一声哭出来,死命抓住老伯肩膀。老伯笑笑,说:“莫怕,我死不了的。”六莲便回头怒斥道:“你们这些人,夜路行多了,就不怕撞鬼!”美芬跟着挤过来,见率众逼迫吴老伯的,竟是自己未来的公爹——阎常委,顿感万分尴尬,脱口而出道:“爸,你怎么在这里?”美芬满脸困惑,急得要掉泪的样子。那阎常委一怔,便觉有些头晕:“咦,美芬?你来做什么?”美芬跺一下脚,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这是我同学的家呀!”六莲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抹了一下泪,站起来,缓缓走近老阎,逼视着他问:“你,就是阎槐树的爸爸?”老阎向后退了退,六莲便又说:“原来槐树还有这样的爸爸!”老阎顿时脸涨红,回头对黄所长说,“我还是避避嫌为好。这里的事,你看着办。”说罢一扭身,挤出人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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