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苦苦地支撑着新东方的教育理念和利润增长之间的平衡，既要发展，还要回馈社会，基本还是做到了这一点。还有另外一点就是说，由于增长的速度，那么就必须要求有大量的新老师出现并走上工作岗位。当然大量新老师集中出现我是来不及培训的，所以任课老师的质量一定会有所下降，这也有可能会给新东方带来很多苦恼。目前，新东方发展到全国多个城市以后，每个学校负责人的管理风格都是不一样的，新东方一直以来传承的人文色彩、精神文化和人文关怀是很容易被稀释掉的。

现在我也在做这方面的思考，也就是我正在做的各种努力，当然这也有好处，强迫我去思考系统管理的问题。现在新东方的系统管理在不断地成熟，不断地完善。目前新东方已经有两万三千余名员工和老师，每年有250万的学生在新东方学习。这么大的一个管理群体和教学群体，新东方还没有垮掉，那么说明我在系统建设上面还是努力地跟上了步伐。

我这个新东方还有一个问题，它不能批量生产。如果我能像金志国做啤酒那样的话，我就是把各地的啤酒厂一个一个收购进来，然后批量生产，反正打上青岛啤酒的标签就能卖，那就很容易扩大规模了。

新东方是不能这样扩展的，一位新东方的老师表现出的价值就是他的高质量、高能力、高素质。一个老师的成长是两到三年的历程，而且现在竞争机构那么多，我们还要想办法留得住好老师，必须花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力培养他们。我这儿的一个普通的前台工作人员，其他培训学校过来一挖人就是用副校长的头衔诱惑他。比如这个人在我这儿拿3000元，来挖人的学校直接给6000元、8000元，这样的诱惑很多人是留不下来的。也不能说我马上也给这个员工提到6000元，为什么不能提呢？因为同一类型、同一岗位的人有上百个，我给这个人涨到6000元，就得给其他同样岗位的人都涨到6000元，这个岗位的人涨了，别的岗位的人也得跟着涨啊，新东方一下就会破产了。

所以我面临着很多的困境和竞争，当然我是不怕竞争的。但是，就是背后的这些矛盾令人痛苦，我就感觉不到快乐了，而且新东方的业务特征决定了我必然永远陷入这种痛苦和劳累中间。这几年的时间里，面对上市公司要求的利润增长率以及我在对教育质量控制的平衡过程中，还是觉得心里非常劳累，可以说超级劳累。

因为我必须面对来自两方面的埋怨：第一方面，我不想对不起买了我的股票的股东们，因为这些人说不定把身家性命都投进来了，对我表示的是一种信任，才买了我的股票。如果最后因为我经营不善把他们的钱都弄没了，我觉得良心上肯定过不去。如果真的有一天新东方的股票跌成了比如说十块钱、二十块钱，那我的这个忏悔录可写得就大了。

第二方面，我又不想对不起我的老师和学生们，但是这两个群体之间是矛盾的。对得起老师和学生呢，就应该多给学生上课，多给老师发工资。我多给老师发工资，老师多给学生上课意味着什么呢？就是费用增加了，利润降低了。没有了较高比例的利润意味着买我股票的人最终会变成穷光蛋，所以我没有找到两全其美的出路。

不管怎样，我都要做好两方面的角色，一方面是利润的创造者，另一方面是让老师和学生得到更多的照顾。

我为了将这两方面趋于平衡一直比较劳累，很多时候都处于复杂的感情纠结中。

老虎基金进来了以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当年不盈利，当年的利润不见增长。这种情况是属于结构调整带来的暂时的现象，原因是客观的，不是人为的。2003年因为“非典”疾病的爆发，学校作为重点监控场所，基本都停课了。也就是说2003年的课程基本都停下来了，所有学生的课程都集中到2004年，所以2004年学生人数就暴涨了。到了2005年这个特殊原因所致的问题新东方基本就消化了，学生数量也就平下去了。结果，老虎基金就发现他们刚一投资我们就不赚钱了，就很恼火。紧接着到了年底，合伙人还要分红，因为还没上市，还是自己说了算嘛，大家还是要分红的，所以就和老虎基金有了矛盾。

老虎基金对我们表示出极度的不信任，从美国调了一个人过来。这个人是从事国际关系投融资的专家，实际上是派来监督我们工作的。这个人是特别优秀的，但是他实际上不懂中国的业务体系。在我们这干了四五年，什么都没干成，不过他在新东方工作了四五年，也学会了很多东西，摸索出来一些经验，渐渐就知道中国的业务怎么做了。后来他就离开了新东方，调到另外一个公司去当CFO去了。他等于是在新东方上了四年的学，最后自己成才了，出去另谋高就了。为了这个人，我跟老虎基金还吵了一架。我说我给你们培养了一个人才，我给他发那么高的工资，最后这个人可堪大用了，你们又把他调走了。这也是老虎基金另外投了一个机构才把他调出去的，这个过程我们和老虎基金之间的争论一直没断。

上市以后，大家就没什么理由可吵了。因为内部的问题全部解决了，没有矛盾了，就变成了我面对外部的投资者的压力了。

我不知道上市能不能解决各方面利益冲突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上市公司怎么样面对外部的这些投资者们。也想到新东方后期经营管理的事情，比如说如果大家把股票一卖，全都走了，我这个管理团队就会散架了，这就麻烦了。因为当时新东方的管理者都拿到了很多股票，都在同一天就变成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了。也许就会有一些骨干力量不干了，卖了股票享清福或者另谋出路去了。因为很多上市公司都发生过骨干力量卖掉股票辞职这样的事情，我一想到这个环节就挺苦恼的。

另外还有一个苦恼，我知道我已经被彻底锁定了，也是我个人真正苦难的开始吧。就是说新东方的任何股票持有者都可以卖了股票走人，我即使卖了股票，也不能走人，更何况我的股票还不能随便卖，所以当时就有了和新东方拴在一起了的感觉。

要努力培养出自己的接班人

我最关注的还是新东方未来的发展。比如选拔新的一代领导人，它从新东方内部培养的这个模式如果不成功，就支持不了新东方的发展要求。我的个人能力到那个时候如果也不支持的话，这里面就会出现很大的危险了。那么新东方就会走下坡路，它一下子垮掉的可能性是没有的，但是新东方的学生会越来越少，最后收入的利润越来越少，股票价格越来越低，最后回落到22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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