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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实主义”《炸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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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实主义”《炸裂志》
——访作家阎连科

本报记者 左丽慧

从关注艾滋病的《丁庄梦》,到揭露中国知识分子伪善面的《风雅颂》,到这次“新鲜出炉”的《炸裂志》,河南籍作家阎连科不断在挑战读者的阅读经验。这次,他把笔触投向了改革开放后的30年,笔锋直指经过经济“炸裂式”飞速发展后人心的“炸裂”。蒋方舟在微博里评价,阅读这本书是非常奇妙的体验“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终于看到中国作家对于当下现实的复杂和吊诡,不是吃力地应付,而是轻松驾驭”——这究竟是一部怎样的小说、有着怎样的创作体会?10月6日,记者电话采访了正在香港讲学的阎连科。

关于“炸裂”

北方耙耧山脉深处一个村庄,在30年间从村到镇、县、市直至超级大都市;在村庄转型的过程中,人心的欲望、恩仇会有怎样的扭曲、荒诞?新作《炸裂志》中,阎连科用“神实主义”的写作手法,呈现出时代变迁中“以鲜血和良心为代价的炸裂志”,可谓社会30年发展历程中,一部当代民族精神史和心灵史。

“我们面对的社会,有着蓬勃向上、无可阻挡的发展脚步,但又令人非常担心,整个社会就是那种炸裂的状态。”阎连科表示,“炸裂”这两个字的出现是一种偶然。一次他去韩国,在一堆韩文中看到了“炸裂”两个汉字,在当时的语境中,是指人满为患。而这个词却从此留在了他的记忆中,他觉得中国很多变化仿佛发生在一夜之间,“炸裂”这个词几乎是最精准地表达了这30年来我们社会的一个状态:在经济爆炸式飞速发展的同时,也意味着人心的“炸裂”、 人性和道德的沦陷。

阎连科坦言,小说其实写的就是深圳、海南或其他新兴大城市的故事,只不过他给小说里这座飞速发展的城市起名“炸裂市”,还把它搬到了自己所熟悉的河南某个地方,也就是他文学地理位置上的耙耧山脉。“深圳的发展虽然极其惊人,但能代表中国任何一个新兴的大都市,也可以表现中国当下的状态——这些城市的迅速发展让人不可思议,它的扭曲和荒诞也超过我们的想象。我想写的故事、人物一下子就找到了合适的舞台!”

尽管描写的世界很“炸裂”,但阎连科希望读者不要只是简单地看到书中的欲望、金钱、权力和男人与女人关系等,而应该思考我们在这个时代中的生存境遇和精神状态: “更值得思考的问题是,在这个扭曲而又向上的时代里,我们是从那条路上走来的?我们为什么就成了今天这样子?”

关于“神实主义”

“墙上的壁虎,听到了孔东德的密语,回头望着五十二岁却老如古稀的他,壁虎那微圆的眼里,是两滴漆黑明白的豁然。东面墙角的灰蜘蛛也听见了孔东德的话,它朝这边望时,因为把头抬得过高,肚子都翻起来了。”“大哥在那报纸上啐了一口痰。接着那扔了报纸的地面上,有痰那地方,痰成种子生出一棵红杏树,杏树上结满了芒果和石榴……”在《炸裂志》中,魔幻甚至荒诞夸张的手法比比皆是,天气、花草乃至鸟兽都能被孔明亮和他象征的权力所控制,这也成为该书的一大特色——“神实主义”。

“现在几乎所有的作家、知识分子甚至普通人都已经认识到,在中国,一加一已经不等于二了。但我们在文学上依然沿着一加一等于二的道路前进。我就想对文学秩序进行打破和建设,写一加一等于一百或者零的作品。”阎连科表示,他所说的神实主义基于的是“内因果”,考虑内部的合理性,而不是表面上的合理性和原因。如小说里,炸裂村成为炸裂镇,孔明亮从村长变成了镇长,当他拿着一纸任命书的时候,可以让铁树开花、枯草变绿,在权力无上的观念下,这就是内因果;比如小说里要建造无数楼房,一群人戴着军功章齐步走,楼房就起来了;为了几天就能建造机场,需要把一个山头铲平,这些人首先撒下多少血淋淋的断指……“我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觉得这就是‘神实主义’,精神的‘神’、现实的‘实’。”

看来,《炸裂志》是阎连科有意对神实主义进行一次实践,用神实主义来描写中国的现实,来叙述文学和故事,“我的文学虽然走的是不现实的道路,但目的地是最现实的地方。我不认为这会对读者构成阅读挑战。每个读者看完这部书,从小说想到当下现实的时候,他会发现《炸裂志》走向了另外一种社会现实。”阎连科表示,想通过《炸裂志》,让读者看到“不存在”的真实、看不见的真实、乃至被遮蔽的真实,这是灵魂、精神的真实,而不只是生活的真实。

这样的手法被北京大学教授、文学评论家陈晓明称为“无拘无束,无法无天”:“《炸裂志》的叙事从‘震惊’出发,如受惊的野马,脱缰而去。也可以说阎连科在叙述中更为自由……”

关于地方志

《炸裂志》的独特之处,除了创作手法上的“神实主义”,还表现在它的形式上:这部以“地方志”的形式和结构创作的长篇小说,以“志”记录耙耧山脉深处一个叫“炸裂”的村庄如何变成大都市,全书共十九章,以“书外书”、“人中人”的奇妙而独特的方式叙述。

“我在写《四书》之前,家里经常会放些地方志,那时就想过要用地方志的方式写部小说。”阎连科说,“我希望在每一部小说里都有不同的叙事方式,用不同的结构来讲故事。对一个作家来说,怎么写有时更为重要,因为寻找一个故事的讲述方式比寻找一个故事要难得多。”

阎连科认为,中国现实的复杂性,甚至已经超过作家的表现力,但这正说明作家的想象力在退化,因此他希望找到中国式的、更现代性的写作方式,新书就在这方面进行了尝试,“它更幽默、也更愉快,而我的其他小说更沉重。”

在小说里,阎连科这样写道:“炸裂市领导、干部、机关、百姓、上上下下、知识分子与普通民众,几乎全部拒绝认同这部荒谬、怪诞之市志,从而掀起前所未有的地方抗史之大潮,也因此勒令阎连科永无故乡,再也不得回归他的生养之地炸裂市。”——这让记者想起阎连科曾在一次访谈中谈到的:“我想作为一个读者,你吃了太多的巧克力的时候,你也会从黄连中感受到一种甜的味道。今天我想恰恰在我们的生活中,在我们的文学中间,处处充满着奶油和巧克力的味道,那为什么不可能有一两剂黄连给大家尝一尝。”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写到的“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或许阎连科想说的,也在其中吧。

档 案

阎连科,1958年出生于河南嵩县,1978年应征入伍,1985年毕业于河南大学政教系,1991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1979年开始写作,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情感狱》《日光流年》《坚硬如水》《受活》《丁庄梦》《风雅颂》《四书》等十部,中、短篇小说集《年月日》《黄金洞》《耙耧天歌》《朝着东南走》等十余部,散文、言论集十二部;另有《阎连科文集》十六卷。曾先后获第一、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第三届老舍文学奖和其他国内外文学奖项20余次。入围2013年度英国曼布克奖短名单,并获得第十二届马来西亚“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其作品被译为日、韩、越、法、英、德、意大利、荷兰、挪威、以色列、西班牙、塞尔维亚等20种语言,在20多个国家和地区出版。现供职于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为教授、驻校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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