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的记梦诗

陈永坤

陆游一生共写了9300多首诗。《剑南诗稿》中记梦和涉及梦的诗有几百首，其中直接以“梦”命篇(如“记梦”、“梦游”、“梦归”、“梦中作”等)有155首。这在古今中外诗人中恐怕是不可多见的。

在这些记梦的诗篇中，有对乡土、对友人的思念；有对祖国山川的赞美；但是更多的却是通过梦境的追忆和描绘，表达了诗人炽烈的抗战复国的爱国激情。如《楼上醉书》写道：“丈夫不虚生世间，本意灭虏收河山。岂知蹭蹬不称意，八年梁益凋朱颜。三更抚枕忽大叫，梦中夺得松亭关。”这是说自己收复河山的心愿，不断地遭到挫折，但是，他的爱国意志没有因此而动摇；当在梦中听到王师收复了沧陷已久的松亭关(今河北省迁安县西北)时，就兴高采烈地大声呼叫起来。这里，我们看到了诗人意气风发的精神和对于收复失地的迫切愿望。又如《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写道：“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诗人虽然年老力衰，闲居家乡山阴的荒村里，但仍然念念不忘为国效力。在梦中，他把风声雨声，幻化作铁马冰河，好像自己骑上披着铁甲的战马，奔驰在北方冰天雪地的战场上。这既是梦境，也是对当年在抗战前线陇南汉中参加王炎军幕时所经历的一段军营生活的回忆，表达了诗人渴望为祖国戍边的决心。

在记梦诗中，有一首最能表达陆游爱国主义理想：“天宝胡兵陷两京，北庭安西无汉营。五百年间置不问，圣主下诏初亲征。熊罴百万从銮驾，故地不劳传檄下。筑城绝塞进新图，排仗行宫宣大赦。冈峦极目汉山川，文书初用淳熙年。驾前六军错锦绣，秋风鼓角声满天。苜蓿峰前尽停障，平安火在交河上。凉州女儿满高楼，梳头已学京都样。”这首诗，写他在梦中随从大驾(皇帝)出征，不但收复了北宋的版图，而且连沦陷了五百年的汉唐故地也都收复了。这真是一个大胆的梦想，包含着多少对胜利的渴望和信心啊！

梦境往往是现实的反映。深刻的思虑，感人的事件，都会构成梦境。陆游的记梦诗是扎根于现实之中的，它所反映出来的内容，正是他爱国主义的思想感情和对美好理想追求的艺术再现。因此，这类诗，同他的其他爱国诗篇一样，具有强烈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