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霞

从小，李星儿就没见过妈妈。李星儿上小学，放学回家，问李想，爸爸，我妈妈呢？李想原本平静的脸一下变得黯然，说，哦，你妈妈啊，她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李星儿说，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李想摇摇头，说，不知道。李星儿又说，爸爸，那我们找个时候去看妈妈吧？李想燃了支烟，狠劲地吸了一口，然后就重重地咳嗽了好几声，咳得脸都红了。李想是不抽烟的，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上几口。

没事的时候，李星儿会偷偷跑进李想的房间，看雪白的墙上高高挂着的婚纱照，是爸爸妈妈的婚纱照。这一看，总是老半天，李星儿的脸上，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喜悦的表情。

晚上，李星儿照例是一个人，睡在他那个小房间。李想会在等他睡熟之后，去看他被子是不是蹬掉了，睡得是不是好。有过好几次，李星儿的小嘴巴都在嘟囔着，似乎是在轻声说着什么话，李想用耳朵靠近了去听，就听见一个声音，妈妈，我要妈妈……李想站起身时，眼前已是一阵模糊。

掩上门，李想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黑暗里，一坐就是半天。一想到李星儿那一脸渴求的神情，李想的心头就总不是滋味。

那一天，李想下班回家时，身边就多了一个女人。女人一进来，就坐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摁开了电视，然后一个一个台的换着看。李想呢，把手上的菜拎进厨房，然后是挑菜拣菜。一会儿，就有饭香菜香从厨房里飘出来。其间，女人喊过一声，要帮忙吗？李想说，不用，不用。女人站起的身，又坐了下去，再没挪起来过。一起吃晚饭时，女人看着李星儿，很殷勤的表情，说，你叫李星儿？李星儿点点头，说，是。然后女人说了好多讨好的话，李星儿听了一会儿，就不听了。站起身，李星儿就进了小房间，然后把门重重地给关上了。

又一天，李想下班回家，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女人一进来，就接过李想手里的菜，问，厨房在哪里？李想说，我来吧。女人摇摇头，说，没事，我习惯了。女人进了厨房，一番挑挑拣拣。然后，厨房里就飞出了饭香菜香。其间，李想想进去帮忙，都被女人给推了出来，说，没事没事，我一个人能搞定的。一起吃晚饭时，女人很认真地看着李星儿，说，你叫李星儿？李星儿点点头，说，是。然后女人说了许多关心的话。李星儿听了一会儿，一脸迷茫。李星儿又站起身，进了小房间，然后把门重重地给关上了。

再一天，李想下班回家时，身边还多了一个女人。女人一进来，也接过李想手里的菜，说，我先去厨房拣菜，你一会过来。女人拣好菜后，就喊了李想进去烧菜。李想烧着菜，女人也不离开，在一旁打着下手。李想烧完一个菜，女人就接过，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子。在李想烧菜的间隙，女人找出了一个拖把，浸上水又拧干了，然后在地板上前后左右地拖起来。原本有些脏的地板，瞬间就干净许多。女人很认真地拖了三遍，额头上已微微渗出了汗，地板干净得都能照出人影了。

吃晚饭时，女人很温和地看着李星儿，说，你是星儿吧？李星儿说，是。女人又问了李星儿有什么爱好，在学校里有哪几个好朋友，平常喜欢打什么游戏。女人问的，都是李星儿喜欢的。而且，自始至终，女人都是很温柔的口吻，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晚上，李想要送女人走，女人正陪着李星儿玩游戏，两个人打得正兴头上。李星儿嘟囔着嘴，说，不能走，今晚就睡这儿了。女人笑了，开玩笑地说，星儿，你不让我走，那我睡哪啊。李星儿点点头，说，我知道。李星儿拉着女人的手，就进了李想的房间，看着那张大床，说，妈妈，你今晚就睡这床。李星儿还指着墙上那张婚纱照，说，妈妈，你看，你和爸爸的照片，都在上面呢。

一旁正站着李想。然后，就看到女人和李想的脸，都有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