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里的冬至

马承钧

今年12月22日是农历冬至，冬至又称交九、冬节、亚岁、长至节等等。从冬至这天算起，每九天为一组连数九次，谓之“九九”，九九八十一天过去，冬季就结束了。

古代诗人对于冬至自然不会放过，林林总总的“冬至诗”即反映了这一节气风俗。

杜甫有多首冬至诗，其《冬至》曰：“年年至日长为客，忽忽穷愁泥杀人。江上形容吾独老，天边风俗自相亲……心折此时无一寸，路迷何处见三秦”，这是杜甫潦倒失意时之作，昔日冬至聚饮做客，是很快乐的；如今贫病交加好景不再了，令人感慨！而他当年的《小至》则唱道：“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管动飞灰。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云物不殊乡国异，教儿且覆掌中杯”，字里行间是何等的春风得意舒畅惬意呀。

白居易也有不少冬至诗，其《邯郸冬至夜思家》乃一首名篇：“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这诗写于贞元二十年（804）冬至，33岁的白居易新任秘书省校书郎，其时正好宦游河北邯郸。唐代冬至是重要节日，朝廷要放假，民间更热闹，大家穿戴一新欢聚问候。独在邯郸驿舍里的白乐天，却只能“灯前影伴身”、“抱膝”思亲人。浓浓的乡愁溢于言表，他心想：此时此刻亲人们也会坐在灯前念叨我这个远行人吧，这与王维的“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何其相似！白乐天还有一首《冬至夜》：“老去襟怀常濩落，病来须鬓转苍浪。心灰不及炉中火，鬓雪多于砌下霜……今宵始觉房栊冷，坐索寒衣托孟光”，岁月无情，已进入白发暮年的大诗人对冬至佳节也兴趣淡薄了，一句“坐索寒衣托孟光”，令人唏嘘，此乃人性的另一面了。

《冬至日独游吉祥寺》是苏轼的一首七绝，其云：“井底微阳回未回，萧萧寒雨湿枯荄。何人更似苏夫子，不是花时肯独来。”吉祥寺乃杭州名刹，风萧萧雨霏霏的冬至日，草枯花谢了，独居杭城的东坡先生却有雅兴独自来游古寺，诗人“竹杖芒鞋、吟啸徐行”的洒脱气质可见一斑！苏轼的胞弟苏辙也有一首《冬至日》的诗：“佳节萧条陋巷中，雪穿窗户有颜风。出迎过客知非病，归对先师喜屡空。”一个在箪瓢陋巷中生活的人却不改初衷，节日里依然想念自己的偶像——颜子（颜回），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啊！苏氏两兄弟，堪称滚滚红尘中坚守一方净土的高洁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