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里的马

古傲狂生

慢词圣手柳永有一首《少年游》，开头两句便是：“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这马迟迟，自然是慵懒之极了。还有首《定风波》，其中有三句“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这口气透着闺阁味，所谓锁雕鞍，就是说把马圈住，换言之就是没拴住情郎的心。这种调调比之王昌龄的“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虽是同道，气魄却差了几条街。

柳永这样写马，其影响十分深远，和他同时期或稍晚的许多词人也是这种腔调。像欧阳修《蝶恋花》词云：“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晏几道《浣溪沙》词云：“户外绿杨春系马，床前红烛夜呼卢。相逢还解有情无。”黄庭坚《定风波》词云：“戏马台南追两谢，驰射。风流犹拍古人肩。” 晁端礼《水龙吟》词云：“马上墙头，纵教瞥见，也难相认。”唐诗里那种马的豪迈俊逸形象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代之以颇具青春姿色和富贵气息的意象。

有没有另类的宋词马意象呢？在辛弃疾的笔下，我们又能看到许多的盛唐气象。不同于其他词人，辛稼轩是武将出身，对战马很有感情。譬如，他写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破阵子》）“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贺新郎》）“落日胡尘未断，西风塞马空肥。”（《木兰花慢》）“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鹧鸪天》）“青山欲与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菩萨蛮》）“滔天力倦知何事，白马素车东去。”（《摸鱼儿》）

《庄子》里说：“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野马尘埃这个典故在辛词里很常见，如“万里须臾耳，野马骤空埃。”（《水调歌头》）“野马尘埃，扶摇下视，苍然如许。”（《水龙吟》）“回头落日，苍茫万里，尘埃野马。”（《水调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