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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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神容易送神难。”刘湘牢牢记住了中国这句老话。在西征的红军面前,他有软的一面,也有硬的一面。红军假道则软,红军入川则硬。

他最担心的是,红军总司令朱德、参谋长刘伯承都是四川人,多年在川滇一带作战,足智多谋,地形又熟悉,很可能要率领红军取道泸州、宜宾渡过长江。他对潘文华反复叮嘱:一旦发现红军入川企图,就抱必死决心,奋勇阻截。

刘湘猜中了。遵义会议上,正是刘伯承和聂荣臻提出北上入川,建立川西北根据地,进而赤化四川。会议同意了这个新的发展方向。

惯于利用敌人矛盾的毛泽东,虽然在遵义会议后取得了军事指挥权,却并不知道刘湘的这些情况。毛泽东指挥作战每每讲究出敌不意,这回的行动,却落入刘湘的意料之中。

1935年1月中旬同时召开着两个会议。红军召开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确定北上入川;川军也召开重庆团以上军官会议,防堵红军入川。刘湘在会上提出判断,红军很可能“沿赤水河出合江,渡长江北上;或经古蔺、永宁(叙永)出泸州北上”。

这一判断是准确的。与红军野战军司令部下达的《渡江作战计划》基本一样。红军还未渡江,却已经丧失了出敌不意的主动权。

倘若当时知道刘湘这些底数,红军野战军司令部的《渡江作战计划》会重新改写吗?

“不二过”的毛泽东

遵义会议设想了赤化四川,却没有设想要四渡赤水。

如果一渡赤水前在土城把川军打垮,红军从泸州宜宾间渡过长江,就不会有后来的金沙江、大渡河,红军也不用过雪山草地了。

也不会有四渡赤水了。

但那不是历史。

历史从来是在挫折中轰隆前进。

遵义会议确定的战略方向,一开始便被修正了。

修正也不是一蹴而就,只能逐步完成。土城一战失利,修正的只是过江地点。原定从泸州至宜宾之间渡过长江的计划不行了,便西渡赤水,向古蔺、叙永地区寻求机动作战,准备从宜宾上游渡过长江。

渡江地点由泸州宜宾之间移到宜宾上游。渡江入川、建立川西北根据地的遵义会议设想仍然维持不变。

却也无法维持太久。因为红军的战略方向正好与川军的作战原则迎头相撞。

刘湘当初与潘文华商定的作战原则是:红军只要不图入川或入川只是借道,便虚与周旋,保住实力,绝不对消;如果真要深入四川腹地建立根据地,那就只有不惜忍受蒋介石的控制,与之硬拼到底,在同归于尽中去求幸存。所以当他看到红军反复寻找渡江地点,大有入川与四方面军会合的趋向,便开始硬拼了。西起横江、东至古蔺一线,刘湘、潘文华先后调集数十个团切断通往长江南岸的要道、隘口,严密封锁红军的前进方向。

准备入川的红军方才知道,川军的战斗力绝不弱于蒋系中央军。土城战役后川军气焰尤其嚣张,一个团也敢上来向红军挑战。

2月6日上午,一军团二师一部行至天堂坝,竟被尾追的川军一个团三面包围。三军团五师听到枪声后迅速赶来支援,从两翼对敌军实施反包围。三军团后续部队一千余人下午也赶来增援。激战一天,向敌阵地反复冲击十多次,不能解决战斗。入夜,该团敌人乘机转移阵地。红军发现川军另一个团已在增援途中,也只有撤出战斗。

面对川军的顽强阻击,从宜宾上游渡江入川已明显不可能。

2月6日凌晨,朱德电令一、三军团向扎西靠近。电报中说:“根据目前敌情及渡金沙江、大渡河的困难,军委正在考虑渡江的可能问题,如不可能,我野战军应即决心留在川、滇边境进行战斗与创造新苏区。”

电报要求一、三军团领导人速将意见电告军委。

领导层已经感觉到原定战略方向实现的严重困难。这封电报实际上是询问一、三军团领导人,渡江入川还能否?如不可能,新的战略方向应在川滇边境何处?

2月7日,三军团彭德怀、杨尚昆回电,向军委建议在川黔滇边建立根据地。

这个建议十分及时,也非常重要。它坚定了毛泽东等人转变遵义会议原定战略方向的决心。中革军委立即接受彭、杨建议,当日决定暂缓渡江,改取以川滇黔边境为发展地区,以战斗的胜利来开展局面,并争取由黔西向东的有利发展。

中革军委命令各军团,迅速脱离四川追敌,向川滇黔边的扎西地区集中,开始准备与滇军作战。

至此川滇黔取代了川西北。遵义会议确定的战略方向基本改变。

很多描述四渡赤水的论著,对一渡赤水前后遵义会议确定的战略方向被迫改变一事略而不提。提了,似乎便会影响遵义会议的伟大。影响领袖的光辉。影响用兵如神。恰恰是这种“好心好意”的回避,共产党人的最富生机的灵魂被抽掉了。

其实没有神。中国工农红军从领袖到战士,都是一个个鲜灵活现的个人。人最不能免的就是失误,人最可贵的也就是改正失误。

应该说一渡赤水给了红军领导人很大的教训。遵义会议一结束就提反攻,就提决战,是不明智的。敌人内线作战,力量雄厚;红军外线作战,人员装备严重不足;川军以逸待劳、人地两熟;红军则长途转战,人地生疏。在这种情况下动辄“反攻”、“决战”,完全不现实。以为解决了错误的军事领导、把定了正确的军事路线就无往而不胜的思想,被土城战斗警醒。长征本身就是战略退却。为保存实力以图发展,红军本该千方百计避免同敌人决战。更何况与川军决战,恰是蒋介石求之不得之事。

陈毅在抗日战争时期曾对黄克诚说,毛泽东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不二过。

伟人从来不是不犯错误的人,而是犯了错误能够迅速及时纠正的人。从土城战斗失利后立即放弃北上渡江计划改为西渡赤水,到古蔺、叙永一带受阻马上采纳彭、杨建议改取川滇黔边境,皆可见工农红军“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机动灵活战略战术又回来了。说毛泽东又回来了,意义正在这里。红军请回来的不是一尊万无一失的神,而是一位随时准备坚持真理、随时准备修正错误的实事求是的人。中国共产党人的伟大与非凡,毛泽东作为这个党的领袖的伟大与非凡,并不在于那种充满佛光神意的被神化的计划或预言,而在于它的实践。

不屈不挠的、百折不回的实践。

那是共产党人最富生机和最为鲜活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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