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连 载
lh4529
lh4525
lh4541
      
返回主页 | 郑州日报 | 版面导航 | 郑州晚报      
上一期  下一期
无标题

山有何豆

王太生

我住在城里,经常朝那些很遥远的大山仰望。那些林深草密的山里,云雾苍茫,兽鸟穿巡,会长些什么植物和果实,山有何豆?

豆,是我对山里野果的亲昵称呼。我挂念山里的豆们,它们饱吸烟岚山露,没有人打扰,活得新鲜滋润,自在安逸。

山里的豆豆,是挂在大树藤蔓上的,也挂在诗经里。有些植物和它们的果实,我们并不知道。我觉得,这样的询问,有《诗经·郑风》的风雅,出自于对山的崇拜和我渺小的内心。

不知道为什么,人到中年之后,我喜欢往山里跑?有一次,到浙西南访友,朋友问我到哪儿去看风景?我说,山里。于是,几个人,就稀里哗啦上了山。

山里一定长着许多星星般的野果,它们的个头不大,如豆。我说的这些山,是江南的水墨山峦,不高,但林深草密,雨后有云雾缠绕。那些豆们饱吸山野的烟岚之气,根须紧抱某一块巉岩,它们很狂妄地长,恣肆地长。我比较喜欢“恣肆”这样的词,指一个人散淡地活着。

山里的豆,有红色,或者紫色。我比较喜欢紫颜色的山里豆,紫色的豆,跟绿色搭配起来,比较耐看,红色的豆太俗气,过于挑逗张扬,或者有浓墨重彩的艳丽。

有些豆,被野鸟吃了,果肉消化掉,豆核随粪便排泄出来,滚落在山岩的某一隙石缝里,会爆出一棵树,树结豆。

这些豆,山野植物的种子,有很大的遮蔽性,你不走近它,不会发现一颗圆润缜密的心事。比如,柏树的豆,刚开始是浅蓝色的,擦去一层粉末,就露出里面的绿果儿。还有野板栗,必须掰开外面一层坚硬的皮,才露出浅褐色的板栗。

豆,是草木繁衍的野孩子。山有何豆?云山雾罩,真的连山也说不清。它们挂在树上、爬在藤上、匍匐在灌木上。我在一座山的半山腰,看到灌木有一只鸟巢,就用手去掀,结果连巢里有没有鸟或蛋,都未及瞥一眼,就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抓住——数十根毛剌,杂乱地扎入手心手背,沁出殷红的血珠。低头一看,是一丛野山藤,缀满红色的豆豆。我的手,被保护豆豆的藤,摁住了。

我在一本书上读到一种叫“覆盆子”的水果豆。听名字,就觉得利尿,晚上茗茶喝多了,小便可以把尿盆打翻。覆盆子是一种非常好看的水果,形似野草莓,有红颜的娇艳,给起这样的名字很不公平。宋人《本草衍义》说,“覆盆子,长条,四五月红熟,案例甚多,永兴、华外亦有。及时,山中人采来卖。其味酸甘,外如荔枝。樱桃许大,软红可爱”。我在江南的山里,见到过这样的植物,不知是不是覆盆子?

山里的豆,我比较喜欢野生的山药豆,或者山药豆这样大小浑圆的豆,它们有朴素的淀粉,提供给我东张西望的营养。

一座山,会邂逅一粒豆,一山一人一豆。秋天,我和张哥到山里采风,张哥坐在一块石头上,啃着野生的小猕猴桃,想到自己小时候,家贫,常饿着肚子去上学,他在同学的家门口,偷偷吃了一块萝卜干,还喝了缸里的凉水。“要是有野果子吃就好喽,可是平原哪有山里的野果呀?”现在已经做了老板的张哥,提起从前的事,唏嘘不已。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读古人的诗,我觉得,山中除了白云,还有豆。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相同的人,山里也没有相同的豆。

长在树和藤上的豆,梦里不知身是客。就这样,自生自落在荒野深山,它是一颗山豆。我在山中遇见一棵大树,说不出名字,会呼吸的大树。树冠直径十多米的地带,枯叶衰草上落满深紫色,类似沙枣大小的圆果儿。果子成熟了,也没有人来摘。没有人摘的果子,也就是没有人欣赏,无人喝彩,在这棵如巨伞的大树下,散落一地,自在老去。

一地的豆。

3上一篇  下一篇4       
版权声明 @ 中原网 网站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