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清贤

吴小倩高考结束后，不想在城里火柴盒式的房子里闷待，也不想乘坐蒸笼似的公共汽车熏蒸，骑着妈妈的电动车一路轻松地回到环翠山庄。奶奶早就捎信儿让她回老家过暑假呢。

小倩骑着电动车刚到村头，迎面一片黄灿灿的麦子使她眼花缭乱。15公里勇往直前的劲头丝毫未减，浑浑噩噩地冲了过去，当意识到这样很危险时，车轮早已开始打滑，“唰——”的一下，连人带车侧翻到了嗮着麦子的公路上。

车子倒无大碍，人却摔惨了，躺在地上“啊啊呀呀”地惨叫着起不来。少女的惨叫声引来了无数村民，乡亲们一见是本村的小倩摔倒了，就都过来搀扶。两个胖老婆没能把小倩扶起来，原来是右腿不会使劲了。

小倩的奶奶也闻讯赶来了，哭着叫着与大家一起把孙女架巴到路旁空地上。住在村头的村主任见姑娘摔断了腿，二话不说回去开出自家的时风牌三轮车，把小倩送到了3公里外的乡卫生院，见小倩的奶奶没带钱，顺手在口袋里掏出了2000元，说：“先用着。”

奶奶握着村主任的手，流着眼泪说：“好人啊！等小倩她爸她妈回来一定让她登门谢您，加倍还钱！”

村主任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谢啥？我还有事儿，先回了。”说完，开着三轮“突突突”地走了。

在城里打工的爸爸妈妈，听说女儿出事了，当天下午就赶到了乡卫生院。看着宝贝女儿打着石膏的腿，心疼得眼泪噗噗嗦嗦往下掉。当得知女儿是因为公路上晒的麦子摔倒时，爸爸与妈妈立马暴跳如雷。

爸爸说：“政府早就禁止在公路上打场晒粮食，如今是谁还在晒呢？！”

妈妈说：“不行，得马上回去看看是谁晒的，让他陪咱医药费、陪护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又回头问老人家：“妈，您知道那是谁晒的麦子吗？”

老人家这时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吭吭哧哧地说：“我，不知道。可能，可能是……”

“可能不行，要确定！妈，您与少辉一起回去看看吧。现在就走！”小倩的妈妈催促道。少辉是小倩的爸爸。

少辉与母亲一起回到村里时，太阳离西山头还有3米多高。老远就看见了村头晒麦子的地方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收麦子。

少辉对母亲说：“妈，让咱逮个正着。赶紧过去看看那是谁？”说着就要往前冲。

老人家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说了句：“少辉，跟我来。”说着，就往公路旁的树林里躲。

少辉急了，不住地说：“妈，您这是弄啥呢？妈——”

老人伸手捂住儿子的嘴：“小声点，别让人家听见了！那是村主任与他媳妇在收麦子呢。”

少辉没敢高声，却极力争辩道：“村主任怎么啦？村主任就可以在公路上晒麦子？”

老人喃喃地说：“在公路上晒麦子的不仅仅是村主任家一户，村里还有，咱家也在公路上晒过粮食。小倩回来是我想孙女了，这事儿怨我中不中？在医院花多少钱我拿中不中？都是乡里乡亲的……”

“好了，好了。妈，您不要再说了！”少辉搀着母亲坐到树林里的一块石头上说，“您的意思我明白，这事儿到此为止，谁都不再说了。咱闺女不小心摔倒是她的灾难，咱自己看！”

母子俩统一了思想。次日返回医院，说回去的晚了，人家都把麦子收走了，这种得罪人的事儿没人愿意给咱说。小倩的妈妈也只有大骂一通没良心的了事。

话音刚落一会儿，病房的门帘一挑，村主任与他媳妇拎着一兜水果进来了。窘的少辉母子满脸通红，急忙让座倒茶拉闲话。说着说着，村主任就说：“我不该在公路上晒麦子，致使小倩摔坏了腿。”

坐在病床沿上的村主任媳妇也说：“小倩，让你受罪了！都是我们的错。”

少辉说：“这不怪村主任，是孩子不会骑车。”

村主任临走又掏出了3000元钱，小倩的爸爸妈妈和奶奶都说不要。几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