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 儿

许多人到一地后总爱寻求当地的特色小吃，我也做过不少尝试。

有一年春节在福州，由朋友带着去吃当地人最常去的饭馆，经营的全是福建名吃。早饭时间，饭馆里人来人往，虽然是春节期间也丝毫不嫌冷清。由朋友推荐要了些吃的，你吃这他吃那的，味道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个热闹。大年初一去逛著名的三坊七巷，游人如织，店铺都开着。卖肉燕（当地最著名的小吃）的店铺最多，而且每一家都在排队。看到那么多人品味美食的满足，忍不住排队买了一份，味道同馄饨相似，其他的记忆仍是热闹。还有西安泡馍，馍实则是饼，吃西安泡馍，你不能立即吃进嘴里，要先掰那个饼。看着当地人很有耐心地慢慢悠悠地掰着那饼，当那饼被掰成黄豆大小的碎屑落了半碗时，你竟不知他掰的是食物还是时光——食客们的从容在快餐店里你永远也找不到。那一刻，我相信，这样的食物会在彼地长久地流传下去。

河南开封的小吃极具影响，以至于郑州的许多食客也会三五成群驱车去开封吃夜市。整整一条街，灯火通明，小笼包、桶子鸡、炒凉粉、杏仁茶、花生糕、羊双肠……数不过来的小吃，琳琅满目，几乎每个摊点前都坐满了食客。黄昏时分夜市已开张，一直延续到凌晨两三点钟。虽然我未曾光顾，但听朋友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已被感动。感动于人声鼎沸的场面，感动于在我的身边不远处一直有着这样生生不息的生活——据说开封夜市北宋时已发展成熟。

女儿小时候，我偶尔也带她去吃小吃。两人游完泳出来，穿着一样的母女装，头发还湿着已来到市场。经过小吃街，停下来吃些什么已不记得，只记得那样的情景、那样的亲昵、那样的说笑。今天的女儿到了千里之外的异乡去求学，不能常见，但过去生活中的一幕幕细节却始终温暖着我的记忆。在这些地方吃过什么并不是最难忘的，最难忘的是吃的背景，还有看人大快朵颐的情景。热热闹闹的、热气腾腾的市井生活触动着你，那种感受远不同于高级餐厅排半天座位后一食一饮全有程序的一顿饭——前者吃的是日子，后者吃的是局。

在市场上吃东西如果算作众乐乐，亲人或三五好友的聚餐便可算作独乐乐了。女儿寒假回家，我专门为她换了桌布和餐垫。那天早上，只是简单地蒸了鸡蛋羹、配了牛奶面包什么的，然后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笑意盈盈地走到我身边，亲热地在我怀里靠了一下再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跟我聊天。周围静静的，屋里暖暖的。只是平淡无奇的早餐时刻，我却在一瞬间体味到深深的幸福。由朋友带着去吃农家乐，一家开在桃园里的饭店。初夏时节，数十株桃树彼时已结出小小的心形果实。十几张简陋的方桌散放在桃树下，一张方桌只能坐四个人，同来的人多就要分坐在不同的桌上。有趣的是敬酒时，需要在桃树下弯着腰穿梭。即使是平时不易亲近的人此时也因为弯腰低头地向你走来而显得亲切了许多，再加上拨抚枝条的动作简直就是别有风情，让人看得入迷。想想春天开满桃花的情景，更有说不出的陶醉了。

我不敢轻易放纵自己的食欲，一是为了保护我那脆弱的胃，再者我不是美食家只喜欢欣赏别人的吃。但我仍离不开美食，因为我想与亲爱的人共同消磨那一餐一饭的亲密时光。有美食的地方，必定升腾着一缕缕人间烟火。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人生的意义，但我对她充满了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