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百态

崔 立

我是住5楼的。住我隔壁的老头早上去散步，摔了腿，住了医院。

一个星期后，老头出院了。出院那天，正好是双休日，隔壁家的门，开门，关门，几乎就没停过。我家的门开着，透过门的缝隙，我看见老人的一对儿女、儿媳、女婿、孙子、外孙女，一个个地往门内进，里面响亮的说话声此起彼伏。

有一回，我正好要下楼，撞见走出来的老太太。我说：“阿姨，这下您忙了吧？”老太太笑笑，说：“还好。”

接下来的几天，是工作日。

我下班回家，正爬着楼梯呢，身后一个跑得很快的人，转眼就超过了我，正是老头的孙子。老头的孙子认得我，朝我笑笑。我说：“来看你爷爷啊？”他说：“是啊。”

有一回，我打开门时，又看见了隔壁老头的儿媳，正站在门口换鞋。我还以为她吃好饭正要离开呢。我说：“吃完了？”老头儿媳笑笑，说：“还没呢，刚到这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十几天，老人的家里天天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我真觉得他们像因祸得福一样。

以前，老头老太太那儿，是很少有儿女上门的，更别提儿媳、女婿什么的了。儿子基本上是一个月来一次，女儿呢，好一点，差不多也是半个月上一次门，来看看两位老人。其实，老人的儿女们住得都不远。

老太太和我们聊得比较多。有几次，我只要和老太太提起她那些儿女怎么这么久没来看她，老太太就直摇头叹气。

那个晚上，9点多了，儿女们早就离开了。

我看见老头老太太开门走出来，好像是要一起下楼扔满满三四袋的垃圾。我本来是想开门，去帮他们扔的，毕竟他们年纪大了，拎着东西走下楼梯也不方便。我刚要打开门，就听见老头说了一句：“老太婆，这次，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啊？”老太太说：“是，是，感谢你，感谢你那劳苦功高的腿。不过，老头子，我看你这腿，是不是也差不多可以好了，不要再装下去了。”“再装几天吧，不然，那几个小的又见不到人影了。”老头开玩笑地说，话语中，似乎有那么几分苦涩，“老太婆，下回，可换你了哦。”

我放在门把上的手松了下来，心头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