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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天籁”

王继兴

聆听天籁,也是人生的一种享受呢!

“籁”,原指管乐器箫,泛指从洞孔发出的声音。庄子在《齐物论》中说:“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 天籁者,乃自然界的风声、水声、鸟声等音响。后世也将诗文不饰雕琢,得自然之趣者赞为天籁。至于高超的艺术家演奏的曼妙乐曲,更被誉为天籁之音。

我这里说的“天籁”,指的是真正的自然之音。

自然之音发自自然,本应随时可听,随处可闻,其实不然。发自自然的音响真正让人铭心难忘者,也不多。我的大半生经历,也就那么几次印象最深。

一次是在田野里。我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的。虽然我离开故乡60多年了,但我的脐带留在那里,所以依旧魂牵梦绕。我有一首小诗是这样写的:“ 每怀年少时,趣事如潮涌。 摘椹爬桑树,看瓜睡天棚。乡曲总在喉,社火常入梦。何时返故里,一泻思乡情。”所谓“天棚”,即用四根木柱架在空中的睡铺,上面加盖有遮阳挡雨的顶棚,多搭建在瓜田或果园里。躺在天棚上,不仅防潮,爽风,更重要的是便于瞭望。我曾经有幸陪一位种瓜的老伯睡过天棚。那时候农村没电,一到夜里,黑得什么都看不见,静得什么都听得清。开始,好像是蟋蟀类的草虫,憋不住夜里的寂寥,唏唏嘘嘘,试探着拉开了序幕。继而,唏唏,嘘嘘,仿佛在呼朋引类;继而,嘘嘘,唏唏,即有了回应。继而,又有其他角色出台,唏唏嘘嘘,声调有粗有细,嘘嘘唏唏,音响有高有低。间或,有露珠滴落到玉米叶上的声音,有如轻轻的鼓点。突然,不远处杨树梢头鸟巢里的半声乌啼,惊得各种声音戛然而止。休止了几个拍节后,第二乐章又缓缓开始……我听得很入迷,恍惚自己也变成了一只草虫,融进了它们的声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天籁之音”,也不懂得“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道理,更没有品赏过什么音乐会、交响乐,所以躺在天棚上聆听到这种田园小夜曲的意境,半个多世纪了我一直难忘!

另一次是在深山中。那是上个世纪60年代末,我到河南省济源县王屋山去采访。真没想到,王屋山腹地的山会那么高!谷会那么深!路会那么险!整整爬了一天,晚上借宿在一户山民家里。这家山民的所居,真堪称做“高山人家”:“开门是绝壁,抬腿就爬梯。篱畔狗看家,箱子蜂酿蜜。床下山泉响,窗外野猴啼。林密隔红尘,云外一声鸡。”我是在平原长大的,此行是第一次领略深山老林的景象。夜里临窗而眠,虽然很累,却很激动,老睡不着。白天一路上向导老魏给我讲的关于王屋山的故事和传说,一幕幕过电影似的又复现出来。细听,还配有乐声:叮叮,笃笃,似轻击木鱼,那是房后山泉滴落在小小水潭的韵律;潺潺,琮琮,若滑奏木琴,那是屋角小溪蜿蜒流动的水声。突然,窗外一阵萧萧,一阵唰唰,一阵索索。“啊呀,下雨了!”忆起白天攀登过的“扁担梁”、“老鼠梯”等一系列险路,担心明天因雨而被搁浅山崖。原来,向导老魏也没睡着,给我解释说:“不是下雨,起风了,是松涛声。”我坐起仰望窗外,果然屋檐上挂着一弯细细的月牙儿。风住后,有一两只山蛙的呼应;夜深后,有断断续续的野猴叫声隐隐传来。呵呵,由于现代人们的遥远先祖是从山林走出去的,所以犹喜回归山林,游山逛景,这大概就是一种返祖情结吧——我想。

还有一次是在大海畔。在深圳的大梅沙,在海南岛的三亚,我都曾夜宿过大海之畔的旅馆。整夜整夜,大海的涛声总在枕畔轰鸣,我把它称作地球的脉搏,乾坤的律动,并曾引发过不尽的关于世界关于历史关于社会关于人生的遐思。最难忘的是我在欧旅途中,夜宿法国尼斯的那个夜晚。尼斯在法国的最南端,是座濒临地中海的旅游名城。那晚,地中海正在涨潮,一波波潮水猛击在岸上,轰然卷起十多米高的巨浪,惊心动魄,特别壮观!一轮月亮,嵌在夜空悠悠穹庐上,静静地俯察着人间。一上一下,相互辉映;一动一静,相辅相成。我曾坐在一家小酒吧的廊下,借半杯葡萄酒纵情地默吟苏东坡《念奴娇 · 赤壁怀古》的名句。夜深后,躺在宾馆的床上,乾坤依旧运转,天籁依旧声声,涛声依旧在耳,心潮依旧难平,我倚枕写了这样一首《沁园春 》 :“萍踪天涯,地中海岸,尼斯名城。看晚霞隐退,暮色四合;朗朗明月,悠悠苍穹。狂浪飞卷,雪涛拍岸,訇然耸然天地惊。回首望,正华灯人家,层楼重重。 凭栏把酒临风,思古今、心潮澎湃涌。夫逆旅乾坤,过客光阴;将相渔樵,残碑荒冢。有限无限,定数变数,簸浪淘沙大江东。且尽享,吾淡泊岁月,翰墨人生。”

啊啊,天籁,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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