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瑜

枣山也叫花馍，是年馍的一种。年馍是人吃的，枣山则是祭祖的。因为中国历史上有多次大的移民风潮，而我们中原一带的居民，据说都是从山西省洪洞县移来的，过年时，祭祖便成了一件大事，无论是喜竹，还是枣山，都是为了记住“根”，不忘祖。

“二十八，蒸枣花”，说的就是春节前的蒸年馍蒸枣山。枣山的种类很多，主要有枣山和枣花两种。枣山就相当于印章，而枣花则很像书画家们的闲章，一个正式祭祖用，一个可以自己吃，也可以带着走亲戚。过去穷，逢年过节，走亲戚买不起果品，便用年馍和枣花馍撑篮子，半篮子果品半篮子馍，碰到更穷的家，半篮子果品也买不起，而该走的顶门头亲戚又省不去，无奈，就塞上一篮子馍馍和枣花，精心用枕巾盖了。亲戚走了，可刚一扭脸，亲戚却恼了：“啥家伙亲戚，带一篮子馍上来了！”

枣山馍的做法看似复杂，其实也简单，面是蒸年馍发酵好的小麦面，拽下来一块，擀成圆片，因为蒸年馍不兴动刀，怕砍断了财路，所以该用刀时，就用筷子代替。拿来一只或一双筷子，将面片从中间压开，再用筷子从中间一夹，一朵四瓣面花就出来了。做多少枣花馍就夹多少个小花瓣，随后盖到圆蒸馍上，再在每个瓣上插上红枣，就成了一个精致的枣花馍。枣花馍的花样有五瓣、四瓣、三瓣。

而枣山不这样做。

枣山不需要圆蒸馍，却需要搓面条。从发面的大笸箩里拽一把面，放在面案上，搓出指头粗细的长条，对折，再反折，随后用筷子从中间一夹，一个花朵就成了，随后，再嵌上大红枣；做多大的枣山，就做多少花瓣，随后将这些五瓣、四瓣、三瓣的枣花层层相连，堆出山形，下面再做一个形同盆景的底座，小心翼翼地捧到蒸笼里，烧上二十分钟的火，浓浓的年味就开始顺着笼眼朝外喷了。只是枣山蒸好后，人不能吃，要摆在堂屋的方桌上供近一个月的神仙和祖先，直到过了正月，神仙和祖先吃够了，人才可以拿下来吃。

过去穷，红枣又贵，每年蒸年馍时，母亲只蒸一个枣山供祭神祭祖之用。可小孩子都喜欢吃花馍，看着蒸好的花馍不得吃，就馋，可馋也不能和神仙祖先们争嘴，否则就是大不敬，所以只能等。只记得那时候，我年年都盼着赶快过年，待过了年，过了正月十五，就可以吃花馍了。只是枣山经过一个月的风干，往往会形同石头，上锅馏半个小时，牙口不好的人咬上一口，会有掉牙之险。小时候因为牙口好，我最喜欢吃干枣山，筋道有味，从枣山上掰下半个花朵，嚼了，吃了，两腮生疼，极具挑战性。

如今，很多家庭连年馍都不蒸了，我也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枣山了。又一茬人长大了。前几天我和嫂嫂忆起枣山。一旁的侄女，瞪着眼睛问我们：“什么是枣山？”我和嫂嫂面面相觑，竟无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