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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老爷,”庆泽略是吃惊,“太多了吧?他们的底全摆这里了,我们报十六万六准成!” 见俊逸的脸色沉下来,老潘白一眼庆泽:“老爷讲多少就是多少,有你犟的嘴!” “好咧,这就去办。”庆泽咂巴一下嘴,匆匆出去。 “老潘,”鲁俊逸微微眯起眼睛,“货到手后,快刀斩乱麻,尽快出手,在正常售价上把多报的几千讨出来。”复又打开扇子,悠然扇几下,见老潘仍旧站在那里,睁开眼,“还有啥事体?” “老爷,”老潘脸上现出忧虑,“要是我们吃定,必会惊动彭老爷和查老爷。二位老爷都是输不起的主儿。” “你担心什么?” “我们……这等于公开向二位老爷叫板,别的倒是没啥,只怕老爷见面——” 鲁俊逸摊开两手,做出一个怪脸,回复显得驴唇不对马嘴:“正要告诉你哩,老夫人病了,我得回趟老家。” 老潘先是一怔,继而豁然洞明:“呵呵呵,这步棋妙。老爷回去多住几日,待回来时,这事体就抖搂干净了。有谁问起,老爷就可推在我身上,好赖是个说辞。” “是老夫人真的病了,齐伯亲自来叫我。” “齐伯来了?”老潘有点惊愕,焦急地说,“看来老夫人病得不轻呢!” “是哩。这就安排晚上那趟班船,包三个舱。” “三个舱?” “几年没回家了,动静弄大点儿。” “呵呵呵,”老潘心领神会,连连点头,“是得给老夫人撑撑面子。”凑近一步,“老爷,听说前些日周进卿返乡,阵势不小哩,前有鸣锣开道,后是三顶八抬大轿,沿大街抛红包,大人娃子挤破头抢。” “抛红包?”俊逸显然听进去了,“包什么了?” “铜钿哪。一只红包五文铜板,从西街一直抛到东街,怕得折合几十块洋钿!” “哼,”俊逸冷笑一声,“才挣下几个毛钱,就敢这般显摆!” “老爷,我们得盖他一头。你跟他同住一镇,甭让乡邻们看低了!” “这样吧,你安排五顶大轿,准备一千只红包,每只红包封铜钿十文。至于其他礼品,照老规矩置办。” “好咧。” “另外,单出一张庄票,一万块洋钿。” “这么多?送给老夫人吗?” “不是。另有用场。” 章虎遭羞辱 外滩四马路一家赌场外面,来上海滩混枪势的宁波小混混儿章虎显然运气不佳,不无沮丧地走出赌场院门,勾头沿街闷走,时不时地踢飞路上小石子儿解气。 一个头戴礼帽、醉醺醺的黑衣汉子晃晃悠悠地照面而来,章虎踢飞的石子正中那人裆上,只听哎哟一声,那人俯身蹲下,腋下一只黑夹子扑通落地。章虎见状遂飞身上去,不顾一切地拣起夹子撒腿就跑。 他满头大汗跑回院子,几个小阿飞急迎出来。 章虎匀几下气,抬手将夹子扔给他们:“路上拣个夹子,看看有何宝物?” 倒出夹子里的东西,是一把铁物件儿、一串钥匙和两个装满子弹的夹子,并无一文铜钿。 众阿飞现出失望表情,“没钱,只有这个铁玩意儿!” 见多识广的章虎拿过一看,竟然是把德国造的新式驳枪,乌黑铮亮,既惊且喜,心儿狂跳,小心翼翼地抚摸不已。 “晓得这是啥物什不?”章虎继续道,“听说过洋枪没?它就是!”又举下弹夹,“这两排是子弹,一粒就能取你一命!” 众皆惊愕,无不咂舌。 看到小阿飞们依旧饿得慌,章虎道:“不瞒诸位,茂升钱庄的鲁老板和大哥是同乡,大哥这就向他挪借几个铜钿!” 事起仓促,鲁府上下全动起来,一直忙活到后半晌,总算把一切搞定,各色箱笼摆满一院,远看就如办喜事一般。 天气闷热,鲁家千金鲁碧瑶的随身东西又多,仅是各种款式的衣服就塞满一箱,其他细软、日用又是一箱,整这个,理那个,忙得她香汗淋漓。 碧瑶走进闺房,从首饰箱里捧出两只精致的红木小盒。 俊逸打开一只,现出一块心形乳白色玉佩,欣赏一会儿,复又合上,将盒子装进衣袋,看向碧瑶:“瑶儿,这两只玉佩一模一样,你留一只就够了,这只归阿爸。” 碧瑶的脸色一下子阴了,盯住他,眼神哀怨:“阿爸,你是不是又要送给那个女人?” “瑶儿,”俊逸低声嗔怪,“看你讲些啥?她是你阿姨!” “什么阿姨?她一心想的是做我晚娘!” 俊逸瞟一眼秋红,面上有些尴尬,又要说话,门人从前院跑来,在楼下叫道:“老爷,有人闹着见您。” 俊逸朗声问道:“啥人?” “一个小瘪三,姓章,立早章,说是老爷家的远房亲戚,叫你鲁叔哩。” “立早章?远房亲戚?”俊逸闷思有顷,摇头,“不记得我家有姓章的远房亲戚呀!” 俊逸抬腕子看下手表:“辰光快到了,我要赶船,就不见他了。你去问问清爽,若是讨小钱的,就赏他两串。若为其他事体,让他迟些时日再来。” “好咧。” 门人应过,一路跑向前院,在路边倚树而站的章虎远远望见,满脸堆笑地迎上:“我鲁叔在不?” 门人走到跟前,从腰里拿出从账房处领到的两串铜钱,只将一串掼在地上,神色倨傲地瞄他一眼:“姓章的,我家老爷要赶班船,没辰光见你。算你福气好,我家老爷晓得你是来讨小钱的,特别赏你这串铜钿。磕头谢恩吧。” 章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拳头渐渐捏起。 “咦,”门人略显诧异,“白给钱你还不拣!告诉你吧,凡是瘪三上门讨赏,我家惯例只赏三文铜钿。老爷念你是同乡,赏你一串。一千文哪,难道这还嫌少不成?” 章虎面色紫胀,飞起一脚,将那串铜钿踢起,直冲门人面门。那串铜钿嗖的一声掠过门人头顶,啪地砸在门楣上,将那门楣砸下一角,一串铜板哗啦啦散落一地。 门人吓傻了。 章虎正要揍他出气,齐伯走了过来,扬扬独臂,堆起笑脸:“年轻人息怒,有话好商量!” 章虎扫一眼齐伯及仆从,手指门人:“你这恶狗听好,告诉你家主子,我姓章的不差这串铜钿,让他等着瞧吧!”扭转身,大踏步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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