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大唐的埙音

孙 勇

站在杜甫墓前，耳畔响起凄凉的埙音。虽然是盛夏季节，我还是感觉有寒风裹挟着冰凌迎面吹来。

杜甫，你好!每次站在杜甫的墓前，我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打声招呼。没有杯酒，没有茶点，没有亭台楼榭，没有琴弦歌舞，就在这首阳山下——偃师的一所学校。我坐在荒草杂生的土堆上，杜甫坐在坟头，我说我又来看你了杜甫，杜甫说大热的天你怎么又来了，我委屈地流出了眼泪。杜甫说现在的日子这么好，你还委屈啥呢？我说我和我的文友们执着地热爱着文学，人家都在想法子挣钱改善物质生活，我的文友们却整天探讨着文学，挣不到钱不说，出本书还得自己掏钱。杜甫就笑，不说话。我知道杜甫是在嘲笑我，杜甫大概是想说他的儿子因为没有东西吃，被活活饿死在了大唐的屋檐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千古不朽的诗句，就是杜甫无奈的泪水冲刷出来的。杜甫还在笑，杜甫在沸腾了的荒草中犹如腾云驾雾的仙者，我看到了那个年轻富有的杜甫，走进巩义。杜甫回乡是参加“公务员”选拔考试的，杜甫知道一旦考中就前途无量。不知道杜甫的父亲忘记给巩义的同仁打招呼，还是杜甫太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考试结果出乎杜甫预料，“公务员”远杜甫而去，郁闷的杜甫和现在我们这帮文友一样，选择了旅游散心。杜甫站在泰山极顶，发出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慨。

我环顾杜甫墓的四周，顿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杜预和杜审言这爷俩目光短浅没有远见，竟没有在自己的官员生涯中为杜甫的前途做个“安排”，致使胸怀报国之志却找不着仕途大门的杜甫，背井离乡，流落街头。也不能怪杜甫不努力，只能怪杜甫的命不好。那年，长安城再次贴出考榜，杜甫远妻离子，在考试时把“五车学富”全倒进了考场，杜甫自认为成绩不孬，可惜的是杜甫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来这次考试的结果，他哪里知道，就在杜甫苦苦等待考试结果的时候，李林甫这个狗东西正在向皇帝老儿汇报考试情况呢，说今年的考试没有一个能过分数线的，并且强调说这次考试再一次证明民间无人才。

我看了一眼坐在坟头上的杜甫，再一次发出无奈的叹息。“公务员”就那么让你忘情吗?就你的文化水平，回巩义老家瑶湾村当一名民办教师也能混口饭吃呀，也不至于在“安史之乱”硝烟中东躲西藏地举家保命！据我亲眼看见，巩义那个瑶湾村地处苍茫丘陵，沟深路静，怎么也不会遭受到“安史之乱”，生活在那里，上班的时候教教书，下班的时候种种菜，情绪上来的时候在绿树碧草间摇头晃脑朗诵几首诗文，晚上哄着娇儿柔妻，神仙般的小日子多受活啊!可是你杜甫没有这个命，你的命就在考“公务员”的路上，你不甘心把“五车学富”扔进丘陵，你只能遥望着长安城里头皇宫屋檐的琉璃瓦，拼命地去追赶并不属于你的那份诱人的秀色面包，哪怕为伊消得人憔悴，哪怕衣食无着潦街头，最后竟连自己的家乡也难回，被迫走了蜀道。如果不是高适等朋友在蜀地帮趁着你，别说“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了，我估计就你的能力，连个落脚的地方恐怕也是没有，猜想不到你杜甫还在哪个战乱中到处躲藏到处流浪呢。我知道，虽然靠着献殷勤皇帝老儿给你个管军械的小吏，就你那熊脾气一根筋儿，连个小官也做不周全，还想做什么大事情。最终弄得有乡难回，困死在了他乡的一条小船上。

你说你的命咋这么不好呢!

当然，杜甫也有快乐浪漫的时候。那是杜甫在“草堂”居住得很舒服的一天，成都再次被战乱所困，包括杜甫在内的成都人民再次饱受妻离子散背井离乡之苦，两年后在“街头”吃尽苦头的杜甫得知战乱过去，就迫不及待地向“草堂”扑去。杜甫在浣花溪旁看到盛开的花朵挺拔的野草以及战乱后春天美好的景色，两年来提心吊胆的日子一下子平静下来，杜甫感到从未有过的安然和舒坦，“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其实杜甫的喜悦心情更多地还是由“东吴万里船”所引起的——船行万里，已经可以从吴地沿长江直通巴蜀，说明战云已散，往来自由，使漂流在异乡陌地的杜甫感到归乡有望，“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这种强烈的喜悦心情，怎不让人落下幸福的泪水……

我知道，杜甫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他的诗歌大都是“苦”诗，但是，我还是从这些“苦”诗中，看到了一种大美，听到了大唐最真切、深沉和悲愤的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