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涛

吃马齿苋最好在大暑以后。此时，马齿苋的茎，丰满、微紫；叶，光亮、翠绿。茎顶端的叶簇中心打起一朵朵小花蕾，黄灿灿的。母亲将采来的马齿苋洗净，然后放到沸水里轻轻焯一下，烫软，挤汁切段，拌以食盐、蒜泥、麻油、辣椒等调料，做成一盘凉菜，吃起来润滑爽口，清凉微甜。凉拌马齿苋不用放醋，因为马齿苋自身就有一种绵软的酸味。

马齿苋清热解毒，散血消肿的疗效极为显著。夏天，倘若我们身上长了疖子，或哪里有不知原因的无名肿毒，母亲便会采一把马齿苋，将其搅碎，连汁带渣敷在患处，一两天后肿毒就奇迹般地消了。小时候，我们喜欢捅马蜂窝，身上常常被马蜂刺出一颗颗红肿的小包。这时候，只要快速找到一棵马齿苋，将其叶茎揉搓得冒出水后，敷在包上，不过一两分钟，火燎燎的热痛就会止住了。

盛夏，马齿苋渐渐成熟，翠绿的叶子像扇子一样层层叠叠地铺在润紫色的茎上，在它每根茎的顶部，翠绿色的小圆叶中间都开着极细的小黄花。妈妈采摘来马齿苋，开水中一焯，晒干，封装在大的塑料袋中。冬天取出来，温水泡开切碎，和剁碎的油渣一起办成馅子，包出一个个大饺子，别有风味。倘若将其粗略切一下，与腌肉或者咸鸭合烧，口味和夏秋季节的马齿苋又略有不同，它显然比先前少了一点稣性，多了一些嚼头，但清幽是更盛了，后尾还荡漾着一丝丝得意的蔗甜。

马齿苋既是蔬菜，又是良药。它不仅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膳食纤维、钙、磷、铁、铜、胡萝卜素、维生素B1、维生素B2、尼克酸、维生素C等多种营养成分，而且全草皆可入药，功效为清热解毒，散血消肿，除湿止痢，利尿润肺，止渴生津。《开宝本草》讲它“服之长年不白。治痈疮，杀诸虫。生捣汁服，当利下恶物，去白虫。”《本草纲目》道它“散血消肿，利肠滑胎，解毒通淋，治产后虚汗。”于是乎，这种平卧或斜倚在土地上的野菜，又有了一个“长命草”的别名。家乡五河有民谚曰：“吃得马齿苋菜，一年无病又无害。”

杜甫的《园官送菜》诗便提到了马齿苋和苦苣两种野菜：“苦苣刺如针，马齿叶亦繁。青青嘉蔬色，埋没在中园……乃知苦苣辈，倾夺蕙草根，又如马齿苋，气拥葵荏昏。点染不易虞，丝麻杂罗纨。”苦苣，又名野苣、兔仔菜，可食，但不如马齿苋那样口感滑美。杜甫在诗序中说：“园官送菜把，本数日阙，矧苦苣、马齿掩乎嘉蔬。”意思是把苦苣和马齿苋也当作蔬菜，送交官府食用。就连唐朝宫廷有时也吃马齿菜，并以此作为体查民情的一种表示。《唐语林》卷一记载：“德宗初即位，深尚礼法……召朝士食马齿羹，不设盐酪。”从这些史料中，我们不难看出，在唐朝时似乎已经把马齿苋进行了产业化的种植，并且当成时尚菜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