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荣

老家有人打来电话，说老母亲下楼时不慎摔了一跤，幸无大碍。接到电话，我立即买车票，赶了回去。

母亲躺在床上，看到我突然回来，又高兴，又惊讶，问又不是什么节假日，我怎么突然回家来了？我心疼地嗔怪母亲，让你过去跟我们住在一起，这样也好照顾你，你却固执地不答应，这下可好，摔倒了，伤着没有？母亲笑笑，没事，医生检查过了，只是擦伤。我拿起母亲床头的病历，真是万幸，没有伤筋动骨。

母亲好奇地问我，是怎么知道她摔倒的？当时心急，我还真忘了问对方是谁。翻开手机，找到那个陌生的号码。母亲说，这个号码我熟悉，是楼上大刘的，就是上次你回来时，在路上碰到那个帮我扛米的中年人。

想起来了，那次出差，顺道回家看望母亲，在回家的路上，正好遇到母亲，手里拎着袋子，看样子是刚从超市买东西回来，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肩上扛着一小袋米。母亲说，这是咱家楼上的大刘，看到我扛米吃力，帮我一把。我赶紧将米袋接了过来。

说到大刘，母亲一脸的感激。母亲说，这孩子，心肠好，每次看到我上楼拎着东西，都要帮我一把。前段时间，连着下雪，路上的积雪都结了冰，害得我好几天不敢出门去买菜，天天只能吃咸菜。大刘这孩子心细，让他老婆去菜场买菜时，买了十几颗大白菜，给我送过来两颗，听说咱们这个楼栋的几个老人家，他都送了，帮了我们这些老人大忙呢。

母亲又说了很多大刘帮忙的事。

我决定上楼去谢谢他。

敲门。门开了，正是我见过的那位中年人。我问，你是大刘吧，我是楼下唐大妈的儿子。大刘点点头，我们见过面。

我难为情地说，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吧？真是不好意思，当时一着急，都忘了问问你是谁了。大刘连连摆手，小事情，我当时正好下楼，看见唐大妈摔倒了，赶紧将老人扶了起来，又打电话喊老婆下楼来，一起将唐大妈送到医院检查，拍了片子，还好，没伤到骨头，医生说只要静养几天就好了。我们就又将大妈接了回来。问大妈要不要打电话通知你，大妈说你工作忙，自己又没伤着什么，就不告诉你了。但我回来想想，老人终归岁数大了，还是应该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

我好奇地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大刘笑了，你家门后面，贴着一张纸条，上面都是电话号码，第一个号码上写着“儿子”，那不就是你吗？

我们又闲聊了很多。我对大刘说，谢谢你平常对我老母亲的照顾。大刘憨厚一笑，都是举手之劳，应该的，哪家没有老人呢。

大刘告诉我，他的家在乡下，自己一直在外打工。他的父母亲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好在乡下和城里不一样，乡里乡亲都很熟络，父母亲有个什么事情，左邻右舍都会乐意帮一把。

大刘说，你们在大城市生活，也很难，平时也照顾不上老人，有空的时候，就多回家看看他们吧。

我郑重地点点头，再一次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

送我下楼的时候，大刘站在门口，对我说，兄弟，大妈住在我们身边，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尽量替你照顾好她的。

我冲他拱拱手。

大刘的话，击中了我。我的老母亲，却并未能住在我的身边，而是住在别人身边，所幸老人的身边，总不乏热心之人。而我自己身边，也住着几位老人，他们也是别人的父母，他们的孩子也不在身边，我们这些身边人，可不可以力所能及地替他们照顾一下他们的父母呢？

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