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洞河漂流记

柴清玉

盛夏时，几位老友相约到湘西旅游，从张家界海拔1600余米的奇峰一路南行，进入猛洞河1000多米深的险峻峡谷。领队说：“现在下车，我们要玩一次刺激的漂流。”

我们顿时觉得回到了年轻时代，准备了打水仗的水枪、小塑料盆，认真地穿上救生衣，骑在橡皮舟里气足如木的条形皮柱上。我的游泳技术不怎么样，有些激动又有些无奈地把自己交给了波涛汹涌的猛洞河。

出发不久就是雷公滩，两边怪石挡道，右边一块大石上写着一个很大的鲜红的“险”字。水道变窄，河道下跌，水流湍急，我紧紧抓住橡皮柱上的安全布带。掌舵人将竹篙当成橡皮舟的尾巴，左摇右摆，好不容易调整好了舟头的方向，然后一松篙，高叫一声：“下滩了！”橡皮舟顺流而下。舟的头部先是向下一栽没入了激流，很快又昂出了水面，舟体“嘭嘭嘭”地颠簸了几下，浪花扑面而来，把我们从头到脚浇了个透湿。

闯过激流，河面宽阔起来，橡皮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在深绿透蓝的水面上缓缓漂行。峡谷两岸，壁立千仞的悬崖上，怪石嶙峋，藤萝奇木，郁郁葱葱，参差披覆，蒙络摇缀，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影摇曳，充满了神秘。

两岸的美景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没有想到，“危险”已经临近。两条橡皮舟稍稍向我们靠过来。只听一声“开始”，我们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条条水柱一起向我们喷射过来，打在脸上、身上，让人睁不开眼、透不过气。缓过神来，大家齐心反击，大战“三百回合”难分胜负……直到舵手说：“停战，阎王滩到了！”大家才停止了攻击。

收眼一看，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巨石拦住去路，把河水扭曲成了一节一节，由于落差较大，已经看不到前面的河面了。两个狂草的“险”字屹立石面警示着人们，也增加了惊险的气氛。大家都紧紧地抓住安全布带，两眼瞪得大大的盯着前方，谁也不说话。舵手不停地说着：“大家坐稳！坐稳！”橡皮舟先顺着河边试探着前进，在激流口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扑了下去，眼看就要撞到岩石上，就听“咚”的一声，舵手的竹篙稳稳地点在了岩石上，橡皮舟犹豫片刻，立即转变方向，顺流而下，一个浪头砸了下来，伴随着大家的惊叫声，水从头上、脖子上灌了下来。我们刚要松口气，又有一块斧石迎面劈来，大家又是一阵尖叫。突然，舵手果断地把竹篙捣了过去，“嘭”的一声拦住斧石，竹篙霎时变成了弯弯的弦月。有惊无险，小舟又钻进了迸溅的浪花里。舵手说，这一段是猛洞河漂流最惊险，也是最刺激、让人们的情绪发泄最畅快的河段，下面就风平浪静，悠然轻松了。

橡皮舟靠着河边浅滩处缓缓而行，岸上有乡民在向游客兜售卤鸡蛋、煮玉米、蒸红薯，生意不错。水清如空，小鱼溯流疾行，美丽的鹅卵石静卧水底，引发人们的美好遐思。

峡谷更深了，水面更宽了，水流更缓了，橡皮舟好像也累了，开始静静地漂着走，大家激情消退，有人已经闭眼养神。我凝神静静地望着峡谷的风景。有水从巍巍的山顶飞溅而下，岩缝将其撕成一缕缕素白色的轻纱飞挂下来，虚幻得像是精灵织的美梦。

猛洞河的漂流近三个小时。到了终点，不少人已经感到疲倦，我却感到意犹未尽。橡皮舟靠岸，拾级而上，两边青峰夹道，绿树相迎。阳光从左边青峰上的绿丛中透出来，被右边的山崖反弹到我湿淋淋的身上，晕染出梦一般的迷离。同行者都到更衣室换衣服去了，我却屹立在路边，像猛洞河的岩石一样，久久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