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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乐趣

卞 卡

我离开老家已多年,尽管有时也回去看看,总是来去匆匆。近期一次回家,见了我小学时的两位同学,说了我们小时候的一些事,怪有趣的。之后,他们领我在村里转悠。

村子变化很大。据说修筑于明代的寨墙,因村民盖房修屋,脱坯烧砖,被一铲铲挖没了;几个水坑因引黄河水淤灌压盐碱也消失了;村中原有的空地,重新规划了几条街,盖了许多房,使村子的格局完全变了。

一位同学指着一片房子说:这儿早先是个大水坑,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水坑南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我去上学就沿着那条小路走。那时的冬天很冷,坑里的水结冰了,冰层很厚,原本绿色的水,结冰后变成了浅蓝色,像一块硕大无朋的彩色玻璃摆放在那里,有阳光照射,闪烁出的光仿佛也带有颜色。小时候贪玩,常同一群小伙伴去滑冰,不讲姿势,只图快乐。有时找个破筐,一人或两人坐在筐里,几个人拉着在冰上走或跑,一阵阵笑声随寒风飘荡,而我们的头上却冒着热气,身上汗涔涔的。夏天,一坑绿水,荡着涟漪,水藻随波纹扭动身姿,千变万化,煞是好看。坑边水浅,清澈的水里有成群连片的蝌蚪在畅游,村人散放在水里的鸭子,啄食蝌蚪,吓得蝌蚪惊慌失措。傍晚时分,一缕缕炊烟在村中升起,就有人站在坑边,或呼叫,或往坑里扔土坷垃,那些鸭子先后从水中游出,晃动着身子,跟着主人回家。一场大雨过后,坑里聚满了水,就有蛙声此起彼伏,有人说那是在求偶,不知是真是假?入夜,劳累一天的乡亲,枕着有点聒噪的蛙声酣然入睡。

他们说,这里原来有个土堌堆。

我记得。那是乡亲们晒盐熬碱淋芒硝堆放卤土而形成的。因为历史上黄河多泛滥,排不出去的水使土质严重盐碱化,不管村内或村外的地上,总冒出松软而呈褐黄色的土泡,含有大量盐碱,又咸又苦又涩。不知从啥时候起,村民们学会了晒盐熬碱,并在这个过程中提取芒硝。他们先把那些含有盐碱的土铲起来,然后用土法过滤,淋出来的水,或在砌成的池子里晒,或在锅里熬。池子里的水蒸发后,留下很厚一层黄色糊状物,那便是盐,再除去水分,晾干后不知喷洒什么,黄色变成了白色。这就是晒盐,熬碱和晒盐程序差不多,把糊状物放在容器里晾干就成了。因为碱块里边多空洞,俗称“牙碱”。那样的盐和碱,因没经过化验,不知含有什么成分,除自家食用外,都拿到集市或庙会上去卖。因为晒盐熬碱的人多,一筐筐卤土就积成一个很大的堌堆,在村里很显眼。岁月流逝,不知在哪一年,那个标志着乡亲们晒盐熬碱历史的土堌堆,在村中消失了,而今那里是一户人家开设的杂货铺。

走到一个地方,他们说那个烧瓦盆和瓦罐的窑就在这儿。

烧瓦盆和瓦罐是村里传统产业之一。那是一种繁重的力气活儿,从取土到和泥,到制作,到整形,到烧制,到贩卖,一家干不了,得几家的壮劳力参与。那座窑建在我上小学的路边,制盆罐的作坊离窑二百来米,除了三间房,还有一块不小的场地,场地旁搭有一个大棚,用来晾晒和储存盆和罐。我曾去看过他们做盆罐,像玩魔术一样,操作者把揉成圆坨的胶泥,在旋转的轮子上或拉或捏,便把一个盆或罐做好了。接下来便移到一个托盘上,放在场地上晾晒。在这个过程中要整形,快干的时候要涂釉,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的,使盆罐闪光发亮,显出光彩。盆是成套的,由大到小,一般四个为一套。装窑烧窑更是技术活儿,盆罐怎么摆放,烧什么柴,怎么掌握火候,都有讲究。不能出差池,否则会出次品,甚至废品。盆罐出窑后,有人批发,余下的就赶集赶会或走村叫卖了。在我的记忆里,这家窑厂的生意很红火。

我们走到一座院落附近,我说这里原来有座奶奶庙。他们笑了,说你记得不错。

村里曾有两座奶奶庙,一座在南边,一座在东边。这是东边的那座,我小时候去过。进门挨后墙垒了个长台子,台子上莲花盆里安放着“送子奶奶”的塑像,很富态,慈眉善目,露着微笑。看来已有些年头了,她全身被香火熏得发亮。衣袖很宽大,脖子上的披肩向两边敞开,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的腿上、怀里和台子上放有好多泥塑娃娃,涂白釉烧制的,有的还用红布条拴着。

按我们那里的风俗,青年男女成婚后,当婆婆的可能抱孙子心切,常常找儿女双全、男方的嫂子辈人士,悄悄地去“奶奶庙”里拴娃娃,然后偷偷放在新婚男女的被子里,意在提醒他们快生孩儿。一旦孩子生下后,男方家里便买两个瓷娃娃,备上供品和香火,到奶奶庙里还愿,以谢送子之恩。这种乡俗多年来一直被延续着,使得奶奶庙里的瓷娃娃越来越多,香火长盛不衰。

我们在村里转悠,寻找记忆,好多儿时经历过的事情,欢乐的,悲怆的,渐渐在脑际浮现,仿佛把自己拉回到了几十年前,充满着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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