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 笨

衣 袂

笨笨不笨。

笨笨原本也不叫笨笨，去过“金剪子发型”的人都知道，他是那里最受欢迎的发型师，找他理发的顾客，得排着队等。活泼可爱的晓娟，是他心爱的女朋友。晓娟虽喜欢他的阳光帅气，崇拜他的非凡手艺，心底却纠结他说话太实，不知拐弯。表姐听说后，就随晓娟前去考察。当他听说表姐要烫头发，就诚恳地劝，你这大脸盘子烫发不好看。我重新帮你设计个发型，让你的脸显得瘦些，行不？表姐假装没听见。晓娟提醒他，表姐让你烫发你就烫，啰唆那么多干啥？他居然认真地辩解，明知烫发不适合她还给她烫，那不是糊弄自己的手艺吗？晓娟爱恨地说，你这个笨笨哟。

笨笨的名字就这样传遍晓娟的亲友圈。

晓娟是幼儿教师，工作稳定，人又漂亮，追求她的人很多。姑姑听说晓娟挑来挑去，竟挑了个木头疙瘩，就让晓娟带她去见识一下。笨笨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再啰唆，二话不说就给姑姑理好了头发。姑姑满意地照着镜子，问他以后有什么人生规划。他憨厚地答，我现在的理发价是六十八，明年争取涨十块。姑姑说，这就是你的奋斗目标？不是，他呵呵一笑，踌躇满志地说，我的目标是升到最高价码九十八。晓娟数落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笨？姑姑的意思，是问你啥时买车买房——他不解地嚷，想那么远干吗？等我提升到最高价码，才有资格自己开店。开店后，才能根据生意的好坏来决定是否买车买房嘛……姑姑拂袖而去。晓娟教训他，你就不会哄哄姑姑，说过两年就买？他无辜地说，万一到时买不成呢？那我岂不成了骗子？晓娟无奈地说，你这个笨笨。

母亲反对晓娟跟笨笨处对象。母亲说，我去过他店里，知道他长得敞亮，手艺也不错，是个好孩子。但是，这孩子不谙世事，太不成熟了。不过这也没关系，他才22岁，还年轻，还等得起。你比他大三岁，你等得起吗？晓娟向父亲求救，说他不是不成熟他就是太笨了。身为公务员的父亲说，你把他带给我看看。晓娟就把笨笨带给父亲看。笨笨学乖了，该说啥，不该说啥，都依照晓娟的眼色行事，倒也没惹出啥麻烦。晓娟一高兴，就让笨笨陪父亲下象棋加深感情。为此，晓娟特意提示笨笨，你这个臭棋篓子，得虚心向爸学习哦。见笨笨连胜三局后还不知退让，晓娟就偷走了一个棋子，笨笨着急地说，你把我那个棋子拿走，我就输了。晓娟还来不及吱声，父亲已起身下了逐客令，并严禁晓娟再跟笨笨来往。

晓娟依依难舍。她跟笨笨是在朋友的婚礼上认识的。别人都去祝贺新郎新娘，他却拍着新郎的胸口，兴奋地说，你老兄好福气啊，能娶到这么美貌的老婆，多亏前女友甩了你，才给你小子提供了机会。当时，她觉得这小伙蛮有趣的，人长得又帅气，顿时心生好感。没想到笨笨也对她一见钟情。两人没多久就建立了恋爱关系。在一起后，笨笨除了心眼太实在，让她稍微有点遗憾外，其他的，都让她分外满意。可是，父母和亲友的忠告，句句在理，她也不能不考虑。

晓娟焦虑成疾，被父母送到医院输液。笨笨赶来，束手无策地围绕着她打转。晓娟说，笨笨，你就不会哄哄我？笨笨说，我先喂你点白开水。喂过白开水，晓娟说，我每次不舒服，你都喂我白开水……你就不会喂我点其他的？笨笨说，你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晓娟说，笨蛋，你就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哄哄我？笨笨说，亲爱的，你嘴唇又干了，我再喂你点白开水吧？晓娟一下子坐起来，指着门口嚷，你立马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杯白开水。笨笨还在犹豫，晓娟的母亲从外面走进来，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晓娟在父母的安排下，跟一个事业有成的小伙子定亲了。小伙子工作很忙，只有周末才有时间跟晓娟约会。小伙子的应酬也多，时不时地拉晓娟交际。有天晚上，晓娟喝高了，感觉头疼得厉害，就提前回家，路过“金剪子发型”时，竟莫名其妙地推门走了进去。他恰巧在。他皱着眉看了看她，转身倒了杯白开水，试了试温度，让她喝下去。晓娟的眼角湿了，临走时竟哽咽地喊了声：笨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