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潮

一

四十五里。仰面龙颜依稀可辨，紫气盘旋

龙亭之上，杯酒刚刚释过兵权。转眼间

从燕山到淮水，豪杰并起，一片狼烟

州桥以北，天涯咫尺

舟楫从汴河一路奔波，隐隐约约

朱仙镇直挺挺站在河水中间

金兵南下，岳王北征，到此

全都烟消云散，全都让位于淤积的

河道。家破人亡，或者鸡犬升天

二

遥想当年，英雄蛰伏于草莽之间

屠户，食客；救赵，存魏

说句话钉个钉，吐口唾沫砸个坑

窃符救赵，一锤，只轻轻一锤

强秦便退守到千里函谷，喂马耕田

十年一剑。十年，磨得剑走偏锋

八大锤上下飞舞，左冲右杀

旌旗下，寒光烁烁，流星四溅

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大醉，忘归

只是瘦金体，瑞鹤图，宣和画院

三十功名和八千云月，都抵不过

十二道金牌，快马加鞭。抵不过

“莫须有”三个拼凑的汉字

一字千钧，头皮发麻

三

日出日落，指头的缝隙丈量过

运粮河，石拱桥，临街的窗子。丈量

八大锤大闹的朱仙镇，在初冬，在风中

掀开木板年画，掀开线条，色彩

秦琼的马，敬德的锏，赐福的天官

送子的观音，掀开十二道金牌

仰天长啸，汴京就在

祥符调的二胡弦上，晓风寒，笛声残

立冬这天，菊花插满头，竹篱庭院

五奸落满铁铸的黄。八大碗

蒸腾出笼上的烟，雾气弥漫

汴水泗水四手联弹，杨柳岸

朱亥掏出成语，历史绽放在乡野之间

大雁飞过四大名镇，水濯洗平原

战国的骏马，大宋的金戈，明清的舟楫

都从运粮河上岸。满江红停靠码头

一麻袋一麻袋的三十功名运往京城

运往八千里路以外的塞北和江南

朱仙镇，一路向北，四十五里

岳武穆与你遥遥相望。州桥以北

就是黄河，就是汤阴，幽州，黄龙府

窃符救赵与莫须有仅仅隔着薄纸一张

戏里戏外，都是一道绕不过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