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贺喜

萧萧秋风今又是。按照生者与死者的“约定”，11月8日这天，我又和母亲“见面”了——百日祭！

母亲生前的一年半载，存在感极差：几乎没有语言交流，几近“静音模式”，徒留标志性、标签性、标本性。今年7月29日，母亲93岁高龄走了。而一旦母亲不在了，她的存在感却愈发强大：五十年春风，夜夜有梦，愈发清晰清楚清新。

山坡光秃秃，麦地青丝丝。一百天过去了，母亲坟头的无名草坚强地拱出来。我站在坟头，把想象力发挥到极致，想象她在另外一个世界，冷不冷，饿不饿，渴不渴，是如何艰难地开启新的旅途。

母亲渐行渐远，而有关母亲的记忆却越来越近——

她给了我生命。母亲一辈子生了八个孩子，存活下来只我们弟兄仨，我最小。换言之，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概率只有33.75%。生命来之艰难，长大更不易。母爱没齿难忘！

她给了我大爱。自小，邻家就戏称我是“穷人家的少爷”！为什么？我婴幼儿时期一是娇气，二是身体羸弱。因为娇气，时常夜半哭嚎。而父亲对我的爱别具一格：只看结果不管原因，他不能容忍我哭一分钟，只要我一哭，那就是母亲的错，呜呼！被溺爱的我还创造一个记录：母乳一直吃到五岁。婴幼儿时住院，县城医院哪里像现在这样有什么膳食餐厅，都是家属自带锅碗租煤球炉做饭。简陋的条件下，母亲居然练就一个“绝技”：一手抱我，一手以锅沿为刀，青菜往锅沿一摔，随即切片为叶。

她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之所以能考上大学，无异于“范进中举”：一直上到“高五”（那时高中是两年制），换言之，我是先上高中“研究生”再上大学本科生。1981年，高考再次失利，几乎所有人都对我失去信心了，认为我唯一的归宿就是“家里蹲”。只有母亲不甘心，给我判了个“死缓”：“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复读一年。”没有学费怎么办？母亲自信满满，手指猪圈：“那不还有一头猪嘛？就指望它！”我也破釜沉舟，从理科转攻文科。终于，“铁树开花”，1982年我连滚带爬考了个大学。从此，我的命运小舟调整了航向。而母亲，既是引航者，又是划桨者！

呜呼，母爱，她用尽“洪荒之力”，中原为纸，黄河泼墨，写不完道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