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 浩

写下这个标题时，我自己都不禁哑然失笑。幸福就是幸福，咋还有“腻歪”的幸福这一说。准确地说，这句话是从妻子口中听来的，不是我个人的发明创造。

因为我的严厉或者是经常在家里“唱黑脸”，老是批评教育，甚至是教训儿子，儿子明显在感情上与我有距离，一个突出表现就是，凡是能找母亲解决的问题，就不会找我，除非到了万不得已、无计可施。

每晚临睡前，儿子都会向妻子提一个要求，准确地说，是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若不答应，就会生气不高兴。这个仪式，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抱一抱，亲一亲。”之所以说是仪式，是因为儿子对此专门设计了一些动作和程序，或者说是长此以往形成了一个烦琐的套路和习惯，抱一抱要热烈地左右拥抱，亲亲分为顶额头、对鼻尖、贴脸颊、碰下巴、亲嘴唇几个内容。必须一个动作不能少、一个步骤不能缺地进行完毕，才善罢甘休。

对此，妻子一度怀疑，儿子是因为缺少爱，心里有强烈的不安全感才会这样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儿子心地善良，性格开朗，非常阳光，到哪里都能很快交到朋友，留下好人缘；而且好奇心特别强，有时通过自己观察后提出的问题，许多我们都答不上来。

时间久了，儿子将这个仪式固定了下来，并且作为每天必做的功课，成为习惯。对此，妻子却好像没有做好思想准备。除了之前种种疑虑之外，每每在满足儿子的要求时，不是表现出应付了事的态度，就是口中说“腻歪”死了，有时不得不让儿子进行纠正，返工重来。有几次，她还让儿子将这套仪式，转移到我身上，让我代劳。儿子果真做了，但随即就叫嚷着我的胡子扎疼了他，并且写了一篇关于我胡子的作文，并警告我以后每天都要刮胡子。对此，我告诉儿子，老爸工作确实很忙，确实忘记了刮胡子，但却永远没有忘记爱你。

对于儿子这套仪式，妻子看到的仅是儿子黏人、缠人、淘气的一面。儿子每天都在成长，每天都在给我们带来惊喜，虽然有时候我们没有注意到，或者是在有意识无意识间忽略了。有一次，妻子在追问儿子一件事时，没想到儿子忽然说了一句：“辰辰虽然淘气，但从来不撒谎。”这一刻，我一下子觉得儿子长大了。

常听一些年长的父母说，儿女小时候与父母在一起，是人生旅途的陪伴，是快乐时光的相守，是天伦之乐的回忆。这也不由使我想起了毕淑敏说的一句话：“人们常常只是在幸福的金马车已经驶过去很远的时候，捡起地上的金鬃毛说我见过它。”

是的，时光永远不会倒流，幸福也永远不会预告，就在人的不经意间，就隐藏在每一个平常、平凡，甚至有些平淡的日子里。其实，儿子所表达的不正是一种爱的仪式，一种幸福的传递吗？

我真的希望儿子永远都不要长大，让我们一直沉浸在这本真纯粹的幸福里。但这仅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我虔诚地期待，儿子这个关于爱与幸福的仪式一直保留下来，进行下去，一直到未来，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