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曹文生 草木,走到清明,便青翠了。 回头,看看清明的定义:“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这是一个与春风、花草有关的节气。 不信,看清明三候:“一候桐始华,二候田鼠化为鹌,三候虹如见。” 桐花开放,满树的白。这喇叭似的桐花,是属于乡村的。乡下,用木料的地方多,这桐树长得快,易成材,因此便成了乡村的帝王。 主人宠着,邻居敬着。 乡村的清明,便是桐花的天下。一簇一簇,在树上歌唱。 桐花,和人关系密切。也许,在豫东平原,再也没有比桐树更贴近生活的树了。一个孩子出生了,该起名字了,母亲一指树上的桐花说,就叫桐花吧!在我的村庄,以桐花为名的女孩,不下于十个。 我的三姑,也叫桐花。她生于桐花开放,也死于桐花开放,一辈子,似乎躲不过桐花的纠缠。 那年,日子平静,风也温和。三姑跟一个养蜂人走了,村里知道的唯一线索,就是他来自于南方,具体是哪里的人,没人知道。 三奶在三姑走后,哭瞎了眼。 以后的故事,也带有神秘色彩。三姑杳无音讯,在三奶的葬礼上,出现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人,村人都说是三姑,但我不认识。 只隐隐约约,觉得她仿若老年时期的三奶,有种忧伤的孤独。 对于桐花,我怀有悲悯。 清明,一场风,草木就散开了。 孟浩然曰:“花落草齐生。”草,也许开始竞赛了,都想成为草中的状元。 陆游也说:“燕子家家入,梨花树树残”。燕子筑巢,便和屋檐上的瓦、烟囱里飘出炊烟,构成一幅鲜活的农家图。 清明雨中燕,那么雨中花呢? 雨中花,当然会满身雨水,最美莫过于“草木清明花清素,一树梨花压海棠”。素颜朝天的样子,也是美的。 也许,清明是属于梨花的世界。 桃花太艳,譬如:人面桃花相映红,会晃晕人的眼。杏花又太忧伤,“杏花春雨江南”,满是乡愁的味道,雨后的街道,空气清新,一声“杏花”,便叫醒了江南。还是梨花好些,梨花风起正清明。这梨花,安静,圆融。 清明本是草木的世界,怎么走着走着,就有了哭声呢? 原来,唐朝时,人们把寒食节的风俗,顺延到清明。后来这个节气,和上巳节、寒食节杂合在一起,便分娩出一个新的清明节。这清明,非彼清明,和祭祖,却有了联系。 我在想,清明,到底是草木的清明,还是人的清明? 说起人的清明,便会想起杜牧的清明、黄庭坚的清明、苏轼的清明。 那么草木的清明呢? 我觉得,清明应该是草木的清明,应该去草木间,寻找摩诘的禅意,一个人,应该回归草木。清明忌肉,少些腥味。多一点草木的素心,在草木的深处,看到欣欣向荣,便会想到生的快活。 那么,一场清明雨,就会出现几句熟识的唐诗,把人推到悲伤的风口。清明里,新生和怀旧并举,阴阳相隔,一息一生。 一人,在清明的雨中,应该去坟前祭祖,“野田荒冢只生愁”,是啊,荒冢被人遗忘了,是该让一些文字生愁了。 在故乡,人都去了城市,仅剩荒坟立于乡野。 夜半,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在乡村,面对着清明,是否会有人心有所动。 在所有清明的诗里,我最喜欢王禹偁的“无花无雨过清明,兴趣萧然似野僧,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在这首诗里,有我喜欢的清明气息:新火、读书、灯光。 在清明,既然忌肉,更应该注意养生,韦应物云:“杏粥尤堪食,榆羹已稍煎。”我馋清明了,馋那一锅的杏仁粥,馋那一锅的榆钱羹。 这些年,我都是在他乡,面清明而思过。 一个人,会在清明这天,想起故乡的草木:车前子、地黄草、米米蒿、荠菜,还有那满地的七七芽。 故乡风起,我家墙外的那一棵歪脖子梨花树,是否已开满枝头,压过邻居家的海棠花了? |
3上一篇 下一篇4 |
版权声明 @ 中原网 网站版权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