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用功想着心事，脚步就慢下来。“哥，哥！”二年级学生何用力追上来，从撕开的塑料包装袋里掏出两片锅巴，讨好地递上去：“你吃吧！”

何用功接过来，撂嘴里嚼着。

“好吃吧哥？我新买的！”

范大强忽然从墙后走出来，大喊一声：“何用功，你别走！”

何用功吓了一跳，扭脸看是范大强，一愣。

大强掐着腰：“何用功，你偷了老师的计算器为啥非得赖我？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这是小人行为！”

何用功站住脚，眯眼看着范大强。

范大强走近何用功，用命令的口气说：“你必须承认是你卖给我的！”

“我要是不承认呢？”何用功歪着头。

“你必须承认！”

何用功不屑地哼了一声。

范大强扔下书包，猛地扑向何用功。

何用功也不示弱，带着书包和范大强扭打在一起。

“打架了！快看啊，打架了！”放学的孩子们喊着，齐往这里跑。

大强虽然正义在胸，但他个子矮些。何用功身高胳膊长，并不吃亏。

“哥，哥把书包给我！我给你拿着！”何用力边追边喊。

范大强抓住了何用功的书包，使劲一拉，书包带儿断了。剩下一根带儿的书包大大妨碍了何用功的动作。何用功抓住了范大强的衣襟，

猛地一扯，大强的衣襟破了。

何用功一个别子，范大强摔倒了。但范大强死拽着何用功，何用功也被带倒在地上。两人在地上翻滚着。

孩子们越围越多，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拉架。范梅飞跑过来，大喊一声：“住手！”范梅比他们都大，更重要的，她是班长，她感觉有责任。

两人都不住手，仍然你扯我拽地想占便宜。特别是范大强，脸上都挂了彩，还抓着何用功的衣裳不依不饶。

何用功先停住，他把两只手举起来，大声说：“你们看，我没有再打！”

“我哥不打了，大强他还打！范大强没理！”何用力在外边喊着，样子很气愤。

范梅拉下来大强的手：“为啥打架？你们为啥要打架？有理不能说吗？”

范大强手指着何用功：“他必须承认是他偷林老师的计算器！是他卖给我的林老师的计算器！他才是真正的小偷！”

“做梦吧！我没有偷林老师的计算器，偷林老师计算器的是你范大强！你才是小偷！”何用功捡起地上的书包。

“对，大强大强，大强手、手长……”何用力还不熟练。

范大强猛地又扑上来，嘴里叫着：“你不承认！你必须承认！你必须……”何用功被迫扔掉书包，两个人再一次滚到地上。

3

大强吃过午饭，磨蹭着不想上学，神色茫然地站在院子里。家里有三间堂屋，西头又有一间小屋。厨房是草顶，好几年不修，屋脊都有些破了，厨房山墙上的小窗结满了亮亮的烟垢，猛一看就像是刚油漆过。拴在墙边木橛上的老山羊温柔地叫着，两只小羊羔飞快地跑过去，拱在妈妈的腿下吃奶。

爸妈离异后，爸爸就外出打工了。最近打来电话，说是在东莞给人家看门。大强的鼻子忽然就有些酸。奶奶是个瞎子，虽然耳朵灵得很，但毕竟看不见。大强知道奶奶疼他，他也疼奶奶。可是，有些事他不能给奶奶说，她知道后只会着急，什么忙也不会帮上。大强又站了一会儿，掬一把草去喂羊，正刷锅的奶奶用湿手扶住门框大声地吩咐：“大强，把小羊也拴起来吧，昨天钻进厨房，差点儿把碗扒打！”

大强不吭。把草扔给羊，老母羊叫了一声，低下头抢草吃。

“早晨我起来做饭，羊羔子把俩凳子碰翻了，差点儿把我绊倒……”

奶奶继续告状，“两个多月了，该拴起来了。”

大强瞅一眼院子，看见扫帚也倒了，他连忙走过去捡了，竖在墙上。

去往门口的路上有几根被羊蹬乱的柴条，走过去又捡起来。

大强下意识一整书包，发现自己的衣襟又开了。他连忙脱下来，掏出书包里的透明胶带，一连粘上几条，又用剪刀柄使劲砸着。

“你干啥了大强，咋不说话呀？”奶奶大声问。

大强没好气儿地应付着：“没干啥！”

“动剪子干啥？衣裳烂了？”奶奶说着就往这边走，“男孩子，就是个费劲！别乱补了，回来我给你缝缝。”

“没事奶奶，我会弄。”大强怕奶奶摸到，边应边往后退。

预备铃声响起来。学校的铃是挂在弯枣树上的半截钢轨，敲响钢轨的是老师手里的圆柄铁锤。所以每次钢轨响起来的时候都显得极不情愿，刺耳的啸叫很有气质。

“没事那快去上学吧，好好念书，千万别打架，要听老师的话，啊！”

奶奶嘱咐着。

“嗯嗯！”大强应着走到门口，下意识地犹豫着。两只小羊吃饱了，在院子里追着跑。大强忽然抓住一只，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说：“只要你们不添乱，不学坏，我就不会拴你们！”一松手，两只小羊又跑起来。

奶奶又喊：“今天是咋了，这么难走！”

大强扭脸看奶奶一眼，怅怅然走出家门。

范大强走进教室的时候林老师正发脾气：“今天是哪组值日？”

“我们，第三组。”组长郑兰兰站起来。

林老师大声喊：“三组的站起来！”三组的四个学生怯怯地站了起来。林老师用目光扫一下黑板右角空落处留下的擦痕。擦痕很乱很粗，“大强大强，大强手长……”的诗其实还能看清。

林老师问：“是你们几个擦的吗？”

郑兰兰大声说：“不是我们擦的。我们看到没字了，才去告诉您的。”

林老师又问：“谁擦掉的知道吗？”四个学生一齐摇头。

“坐下吧。”林老师看着全班，“这是谁擦的有人知道吗？”教室内鸦雀无声。

“敢做敢当同学们，敢做敢当！我再问一声：这是谁擦掉的？”林老师又喊。仍然无人应声。

“何用功，站起来！”林老师点将了。何用功一惊，连忙站起。

“是不是你擦的？”

“不、不是我！”何用功不敢看老师。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