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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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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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戴上红领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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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宁河磨玉鉴赏与收藏》
锅 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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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我的眼睛。不是你是谁?说!”

何用功使劲看着林老师,瞟一眼刚刚坐下的范大强:“老师,我要擦只能擦您送给我的这首诗,我咋能会替别人擦?再说,再说,我的这首诗您写了这么多天了我都没擦,我、我我要听老师的话,改正错误呢……”

“那你说,是范大强擦的了?”

“我想,我想……我想应该……我不知道!”何用功紧张地眨巴着眼睛。

林老师用厌恶的口气说:“坐下吧!”

何用功坐下去,长出了一口气。

“老师不再问了。是谁擦的谁说出来就行了!”林老师使劲看一眼范大强,然后把目光在全班同学的身上扫了一遍,最后又把目光停在范大强身上,“不说是吧?好,那就还票决!我相信,同学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范梅,你去老师的屋里拿纸!”

范梅低头坐着,没动。

“范梅,听见没有?”林老师大声喊。

范梅站起来:“听见了。”

“听见了快去拿!”林老师说过,放缓了语气,“我要让擦掉这首诗的人明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范梅挪动凳子往外走。范大强慢慢地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瞪着老师说:“我擦的。”同学们一惊,齐刷刷的目光全聚过来。范梅也感震惊,直直地看着大强。

林老师一愣:“啥?”

范大强哆嗦着嘴唇,提高了声音:“我擦的!”

“哼!”林老师一脸的挖苦相,“你擦的?咋会呢?偷老师计算器的事都不敢承认咋敢承认这个事呢?真是进步了!真是提高了!有境界了!”她忽然压低声音:“范大强,老师对你的勇敢表现,表示佩服!

你给同学们说说,你这会儿究竟是咋想的?”

范大强气恨恨地看着老师:“你让大家票决,不就是还想用选举来证明是我擦的吗?不用再拐弯抹角了林老师,我替你说了算了!”

“聪明,聪明!只可惜聪明没用到正地方!”林老师提高声音,“你到前边来!”

范大强收拾起自己的书包,往肩上一背,在过道儿里站下了。

林老师招招手说:“到前边来吧!到前边来好好讲讲你的功劳!”

“哼!”大强不理,扭脸向外走去,到了门口,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老师,说:“林老师,你真假不辨,诬赖好人!我告诉你,那,不是我偷的;这,也不是我擦的!”范大强说过,飞身往外跑去。

“范大强,你给我回来!”林老师追到教室门外。范大强不理。林云老师追到走廊里,眼看着范大强跑下楼梯,跑过校园,跑出了学校大门。

同学们看老师在外,胆大的男生也都跟出来伸头看往楼下。林老师扭脸大喊一声:“都给我回去!”同学们轰地又回到教室里。

林老师气得满脸通红,僵在了讲台上。

范梅说:“林老师,您别生气了!快给我们上数学课吧!”

林老师下意识地拿起数学课本,又重重地把书摔在桌上:“不上了,不上了!今天我要让大家讨论,全班讨论!我要让大家一个一个地发言,提高对范大强偷老师计算器的认识!”

4

西天边的晚霞由鲜红到紫红再到暗红,最后只剩下能够感觉到的红了,大强才着半篮子青草走进村子。他不想早回去。他不想见同学。准确说是谁都不想见。星星出来了,一颗一颗地像是钉在天上的钉子,似乎是怕天幕落下来它们才坚守着自己的使命。村里灰蒙蒙的。

街上静悄悄的。两个孩子追着跑出来,风一样掠过大强,转眼就不见了。

大强少情无绪地走进院子。两只小羊跑着迎接他。老山羊也欢喜地叫着。

大强把篮子放下,掏给老山羊一把草。春天是萌芽的季节,草才刚刚出来,鲜嫩得像清水似的。

奶奶从厨房出来:“咋出去这么长时间呢,快洗洗手吃饭吧!”

大强洗了手,到厨房里端出一筐子馍,放在小桌子上,又盛了一碗汤,放在奶奶面前。

奶奶说:“你爸打电话了,你没在家,是我去梅家接的……这东莞在哪儿呢?”

大强吃了一口,呜啦着应:“广东。”

“广东在哪儿呢?”

“南方。”

“南方。”奶奶小声重复了一句,又问,“离咱这儿有多远呢你知道吗?”

“两千多里。”大强怕奶奶不信,又解释了一句,“我看过地图。”

“哎哟两千多里,说话咋就跟坐在身边一样呢?电话真好!”

一只小羊羔跑过来拱大强,大强掰一口馍喂它,小家伙举头向天,装模作样地嚼着。另一只小羊也来了,对着大强咩咩地叫,大强伸手抱住,也喂它一口馍。

奶奶说:“都是你惯它,到以后它还敢和你一桌吃饭呢!”

大强不高兴。大强不高兴了就不说话。从吃完晚饭到睡觉,一个多小时大强都没说话。男孩子大了,有点儿心事也对,奶奶看他不说话,也就不给他说话。

三间堂屋里,大强和奶奶都住在东间。小时候是因为大强需要照顾,长大了又因为奶奶需要照顾,所以老娘儿俩就一直住在一间房里。奶奶睡靠着后墙的大床,大强睡挨着东山墙的小床。大强的床正顶着奶奶的床东头。大强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想心事。他的脸上有白天打架时被抓的手痕,长长的,从耳际斜向下巴。

奶奶进来了。奶奶站在大强床边,摸索着大强的衣裳。奶奶虽然看不见,但奶奶的感觉好极了,要是在黑夜里活动,你一准得求她帮忙。她摸到了大强被扯烂的衣襟。她一条一条地扯下粘在上边的横七竖八的透明胶带,嘴里禁不住唠叨:“干啥了呀,烂这么长!男孩子家,真是个费劲。”

大强躺着,仍不说话。

奶奶左手拿针,右手里的线放嘴里湿一下,准确地纫上针鼻儿,说:“把灯灭了吧!”

大强看奶奶一眼。奶奶看不见,但奶奶知道关灯没关灯。大强问过她是怎么知道的,奶奶说,灯亮着和不亮能一样,我就是能知道。

大强从被窝里伸出手,咔地把灯拉灭。

奶奶缝了几针,忽然现出思考的神情,她停下手,细细地摸着孙子的烂衣,问:“大强,是不是给谁打架了?”

大强小声说:“没有。”

奶奶用无神的眼珠看孙子一眼,又问:“那,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大强否认着,泪水忽然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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