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小凤

“有废弃的旧盆、旧桶，反正只要可以盛东西的，都给我……”那天一早，好朋友健就给我打电话，索要这些破铜烂铁。

“你收破烂呀？”太奇怪的索求，我忍不住笑话他。“别管那么多了，有多少我要多少！”他应该是工作太忙了吧，声音有些疲惫，然后挂了电话。

朋友当中，健是相当整洁的一个人，在一家企业任中管，前年刚在市区买了房子，乔迁的时候，大家去为他祝贺，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大家都笑他有洁癖，现在却指名索要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真想不出他要做什么。

星期天的时候，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收拾了一撂旧盆、旧桶，电话没打通，我就直接拎着来到健家里。健也刚好从外面回来，满脸疲惫，但看到我手中的破烂，立马两眼放光。我跟着他进了家，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清甜的味儿，桌子上放着一个榨汁机，旁边还有一碟绿油油的玩意儿，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盘新鲜的麦苗。

健接过我拎来的破烂，喜滋滋地奔向阳台，我跟了过去。健的阳台一直是朋友们的向往。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健特别喜爱种植，买下房子后，他把阳台养成了花的世界。阳台上种满了奇花异草，不但四季有花开，还整天弥漫着清新的花香。朋友们来他家做客，都喜欢到他的阳台上放松一会。健也曾骄傲地说：“累的时候，抱一本书坐在阳台上，是人生最好的享受！”但此刻的阳台却让我目瞪口呆，那些养人心神的名贵花草，一棵都没有了，拥入我眼帘的，是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层一层的花盆、水桶、旧碗、旧碟子之类的玩意。这些破桶旧盆里，全种一种植物，细细的小苗，有些刚出土，有些才一寸多高，也有的已经长到了两三寸高；有几个器具里，明显刚收割过，翻松过的泥土湿润、松软。虽然参差不齐，但看上去满阳台绿莹莹的，倒像是缩小版的梯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家伙种的这些全是麦苗儿！

健把我带来的破烂玩意摆开，然后拖过阳台角落的一只编织袋打开，把里面的泥土均匀地倒进这些桶里、盆里，然后按它们的大小摆放在阳台上，又浇上水。

“你是不是离家太久了，想家了，所以，就疯狂地种麦苗，聊解相思之情？”我实在想不出健发什么神经，放弃高大上的珍贵花卉，却花这么多的精力来种这些麦苗儿。

健的神情霎时有些落寞，说，麦苗是给他老爸种的。老爸两个月被查出癌症，晚期，所有的药物都用上了，老人家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放疗、化疗，老人已经撑不住了……他偶然听人说，喝麦苗汁可以增加人的抵抗力，可以抗癌，就撤下了所有的花，改种麦苗，然后榨成汁让老爸喝。健说，人家告诉他，喝麦苗的话一天要喝一杯的量，所以他就得种好多的麦苗，于是他就向所有的朋友索求那些废弃的盆呀桶的……

健一边说一边捧出一捧麦粒来，撒播进刚收拾好的器具里。我的眼睛有些湿润，看着虔诚播种的健，我知道，健种下的，是他渴盼老爸康复的希望，是对老爸深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