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读完了，开始点评：“刘健飞的作文写得很生动，尤其他想到有八个轮子，轮番着跑。很有想象力！只是有一点儿我不明白，刘健飞，别的人见了你，咋就马大爷见冯大爷，是咋回事啊？”

同学们再笑。

刘健飞站起来：“高老师，我是说，我的车好，八个轮，他们的车只有四个轮，他们都是马大爷，我刘健飞是冯大爷，他们都比我差得多！嘿嘿！”他把贾老师的“马大娘”“冯大娘”的歇后语又讲了一遍。

“好，这个歇后语用得好，改得也好。下次把话说清楚就行了！”高老师从讲桌上又抽出一本：

……人害羞的时候脸红。猴一害羞，就红屁股。有意思吧？

“何用功！何用功！”同学们小声议论。

何用功端正地坐着，谁也不看，心脏却跳得很急促。

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动物饲养员，专门喂猴。我要当让猴子尊重的饲养员。我不像那些吝啬的家伙，不让猴吃饱。我使劲喂，我要让猴子个个长得像老虎，屁股大得像脸盆……一点一横一大甩。拐个弯，甩两甩，拐个弯，甩两甩，左一甩，右一甩，一甩一甩又一甩。廖得满园都是……

同学们笑爆了，一个个东倒西歪。

何用功努力地想忍住，看着大家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也哈哈地笑起来。

高老师笑着说：“大家知道了，这是何用功的作文。他想当一个好饲养员，一个让猴子尊重的饲养员。把他的猴子养成老虎。何用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老师相信你能做到！可有一点我不明白，这‘一点一横一大甩。拐个弯，甩两甩，拐个弯，甩两甩，左一甩，右一甩，一甩一甩又一甩。廖得满园都是’是什么意思？像个谜语似的。”

何用功站起来，说：“这就是个谜语，甩了十次的这个字，就是‘廖’字。”

高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廖”字。

“‘廖得满园都是’呢？”高老师问。

“‘廖’就是扔的意思。”何用功解释。

“啊，我知道了，是这个字！”高老师说着，在黑板上写了个“撂”，“可以看出来，何用功是很动了一番脑筋的！”

何用功羞涩地低下头。

“还有一篇作文，写得相当动人！现在我也读一读。”高老师又拿起一本：

我的理想是当一名会断案的神医，像济公那样地神奇，既不让人生病，也不让人受委屈。如果谁的眼有毛病，我轻轻地一摸，他的眼就好了。如果他的眼睛看不见，我轻轻地再一摸，他的眼睛就好了。如果他生来就没有眼睛，那也不要害怕，我摸上三次，一双明亮的眼睛就长出来了……如果有谁委屈了别人，我就让他的眼睛看不见。直到他承认了错误，我才让他重见光明……

老师读着，大家又在互相猜测。最后的目光都落在了大强身上。

高老师读完了，说：“这是范大强同学的作文。写得很动情！范大强！”

“有！”大强站起来。

高老师：“你咋想起这样的话题呢？要当一名会断案的神医！”

范大强略一停，似乎是平静了一下情绪：“我奶奶是个盲人，我妹妹也是一个盲人。我的理想就是让她们和我一样能见到光明。有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我奶奶教我妹妹学歌谣：‘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手扯手。我问月亮到哪去，月亮光笑不开口’。我妹妹问奶奶奶奶，月亮咋笑啊，你见过吗？给我说说呗！奶奶说啥时候我能看见月亮，你也就能看见月亮的笑容了。就在这时候，我奶奶和我妹妹忽然都看见了月亮。好大好大的一个月亮！奶奶哭了。妹妹却大喊着，好漂亮好漂亮的笑容啊！也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变成了济公！”

听着他的讲述，师生们都很感动。

高老师又问：“范大强，你后边，‘如果有谁委屈了别人，我就让他的眼睛看不见……’你又是咋想的呢？”

范大强又停了一下，说：“高老师，我的作文现在还能不能修改？”

“现在？”高老师一愣，马上说，“可以呀，你想咋修改？”

大强说：“最后一段，我想改成这样：‘如果有谁委屈了别人，我就让他的眼睛流泪，体验被人委屈的滋味。直到他承认了错误，我才把他的眼泪收回……’”

“好！改得好！范大强把‘如果有谁委屈了别人，我就让他的眼睛看不见。直到他承认了错误，我才让他重见光明’改成‘就让他的眼睛流泪’，体现了一个人的爱心和宽容。范大强，老师祝贺你又有了进步！”

高老师说着，带头鼓起掌来。同学们连忙跟着鼓掌。

大强的泪水潸潸地流下来。何用功的头深深地低下去。当他再次抬起的时候，眼睛里也有了泪水。

“范大强！”高老师喊，“我还有一个问题要请你回答。听贾老师说，你已经连续迟到了两个上午的第一节课。今天的第一节你又耽误了，一连三个上午啊！是不是家里有啥困难了？”

大强摇头：“没有。”

“究竟是咋回事，能给大家说说吗？”高老师看着他。

大强迟疑了一下：“我……”

“不方便吗？不方便就不要讲了……”高老师示意他坐下。

大强不坐。大强说：“我家养了三只羊。每天早晨我都要去给它们薅草。我发现，河里的水不流了，只剩下几个水坑。水坑很浅，里边的小鱼无处躲藏。有几个孩子总想把它们捉走。妹妹说，河水是鱼的妈妈，这些鱼就是被妈妈遗弃的孩子。我知道，这是妹妹的童话，她可怜这些小鱼。”

高老师轻轻点头。

大强继续说：“小鱼虽然弱小，可它们也是生命。它们和我们一样，害怕孤独，害怕恐惧，害怕被委屈，害怕被伤害。它们惊慌失措，东躲西藏，可是，水面太小了，并且一天一天在缩小，即使没人去抓，它们也仍然面临着死亡。我知道，我不一定能完全地保护它们。但有的我能做到：我坚持，在上课的铃声响起之后，我最后一个跑向学校！这样，那些孩子就没有机会伤害这些小小的生灵了……”

师生们再一次被他感动，不少学生点头表示赞成。

“很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违反了学校的纪律，影响了课堂的秩序，但是、但是，我再一次请求大家谅解！对不起！”

泪眼蒙眬的孩子忽然用雷鸣般的掌声回应他。

“我们也要保护小鱼！”何用功大喊一声。

“保护小鱼！”同学们应着。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