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水越积越多，终于攻破了孩子们的土堰。望着被救起的一桶一桶的小鱼，老师和孩子们擦着脸上的汗，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美丽的夕阳下，窄窄的田埂上，师生们抬着水桶往村庄走。不知是谁先唱了一句《小鱼》，大家立即齐声应和：

小鱼，小鱼，可爱的小鱼，

浅浅的水里，可爱的小鱼……

4

老师们搬来了六个大缸，各班一个。范校长说：“硬件是老师的，给你们准备好了。”他指了指这些缸：“下边该如何喂养，属于软件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老师就不管了。”

“有问题了找谁呀？”三年级班长刘仪敏留了个娃娃头，一说话甩一下头发。

校长一扭脸看见了大强：“找范大强！救鱼事件是他发起的，你们有事就找他！”

鱼儿离不开水。孩子们本能地感觉到第一重要的是水。他们把水桶放在校园内的压杆井边排队，你压满了我压，我压满了你压。大强高声地告诉大家：“这些水，现在还不能养鱼，因为井水太凉。河里的水温度高，井里的水温度低。鱼和我们一样，也会感冒的。要把水放到明天早上，才能倒进自己班级的缸里，然后再把鱼轻轻放进去。”

“鱼喜欢吃啥呀？”刘仪敏的问题很有代表性。别以为大家都知道鱼，其实它究竟喜欢吃啥，孩子们一时还真说不清楚。范梅说爱吃草。刘二秀说爱吃菜。刘健飞认为鱼像城里的孩子一样爱吃面包。何用功忽然想起爸爸的话，高喊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青泥。我们应该挖点儿河泥！”二年级学生何用力高喊着：“鱼爱吃锅巴！”因为锅巴，他被老爸何发顺两次修理而不改，又脆又香又爽口，他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啥能比得过锅巴！

“哥，小鱼喜欢吃啥呀？”当心明再次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强想起了鱼虫。去年赶会的时候，他看见过卖金鱼的还卖鱼虫。鱼虫，顾名思义，应该是鱼的虫，或者是鱼喜欢吃的虫。鱼虫像面屑，在水里翻着跟头。大强说：“喜欢吃水里的小虫子！”

心明又问：“那小虫子吃啥呀？”

大强说：“吃比它更小的虫子。”

“那更小的虫子吃啥？”

“吃比它更更小的虫子……”

站在厨房门边的奶奶忽然笑起来，两个孩子也都笑了。

大强要捉鱼虫了，他带着妹妹来到村头的水塘边。他用柳条圈儿撑了个纱布兜，把纱布兜绑在根木棍上，在坑里来回兜着，就有鱼虫被他兜住，进到了妹妹端的塑料盆子里。

心明喊：“哥，鱼虫是活的吗？”

“不是活的谁捞呀？鱼爱吃活食儿。”

“鱼是活的，鱼虫也是活的，为啥它要让鱼吃啊？”

“因为它是鱼虫。鱼虫就是让鱼吃的虫。”

“鱼虫它有妈妈吗？”

“鱼虫当然有妈妈。”

“鱼虫和它妈妈都要一块儿被鱼吃掉吗？我们把鱼虫和它的妈妈都抓住，就是为了让鱼吃掉吗哥哥？”

大强停住手里的动作，站在坑边不说话了。

“哥哥，鱼虫和妈妈一块儿被鱼吃掉，是不是就因为它们小啊？”

大强把纱布兜翻过来，在水里洗着。

“鱼虫被吃掉，鱼虫妈妈一定会伤心的。鱼虫和妈妈一块儿被吃掉，鱼虫奶奶一定会伤心的。鱼虫和鱼虫的哥哥，鱼虫的妹妹，鱼虫的爸爸和妈妈，还有鱼虫的奶奶一块儿被吃掉，鱼虫们一定……”心明自语似的说着，眼睛里汪出了泪水。

大强收起纱布兜，走上岸边，悄悄地端起水盆，把鱼虫倒进了水坑。

大强不捉了，扯着妹妹往家走。妹妹明白哥哥的心思，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她想给哥哥唱歌，忽然听见枝头的鸟叫，心明“看”一眼哥哥，大声问：“哥，鱼虫会不会唱歌？”

大强说：“会吧。只是声音太小，我们听不见。”

心明说：“我听见了，水坑里的鱼虫一起在唱，‘大强是个好哥哥’！”

大强一笑，说：“它们唱的是，‘心明是个好姐姐’！”

心明讨好地笑起来：“嘻嘻嘻嘻。”

第十章

苍子豆，刺儿头

它爹不牛它儿牛

——乡间歌谣

1

鱼缸边热闹得像庙会。各年级都把自己的鱼食投向缸里。鱼虫没有了，大强挑选了麦麸，他把塑料袋里的麦麸往缸里一撒，鱼儿们上下俯冲，抢着吞吃。

何用功也来了。刘健飞看见，迎上前叫着：“何用功，叫我看看你的爱心！”何用功举了举手里的白馍。

“来来，一块儿喂、一块儿喂！”刘健飞叫着，就抢何用功的馍。

两人抠着、撒着。鱼也喜欢吃馍。

范梅的是切细的青菜丝丝儿，刘健飞抢过来撒进去一些：“我们是荤素搭配！”

何用力吮着棒棒糖，看见哥离开，他飞快地冲过来，得意地喊：“我有鱼食儿，专门喂鱼的鱼食儿！”他撕开塑料包装，撒进缸里一些。鱼们看见，冲出水面争抢。

“咋样？鱼喜欢吧？”何用力得意地喊着。

“何用力，你这是在哪儿买的？”同班同学武权衡用讨好的口气问。

“在哪儿买的？”何用力卖个关子，“为了咱的鱼，我专门让小卖部那家伙捎过来的。”

“乖乖，牛得很呢！”武权衡向何用力伸一下拇指，“让我也喂几粒吧？”

“没问题！”何用力慷慨地伸了过去。昨天晚上何用力去小卖部给鱼买锅巴，遇见了养金鱼的老头儿何蛮子，亲耳聆听了一节关于养鱼的对话。

何蛮子问：“今天进货了吗？”

“哎哎大伯，您托我的事我敢忘了？给！”小卖部的胖老薛一弯腰，从下边拿出几袋塑料袋包装的鱼食儿来，“最好的鱼食儿！”

何蛮子眼花了，歪着头，举着鱼食袋子看说明。

胖经理说：“这种鱼食儿鱼最爱，光长精神不长膘。人胖了得糖尿病，鱼胖了也会生病。最物美价廉的鱼食儿了。一袋二百克才三块钱！你试试，要是满意，我以后每次进货的时候都给你捎几袋。”

何用力掏出棒棒糖，学几句嘴就吮一下。

何用功的书包忘在了水缸边，他回来拿书包，就听见了弟弟的话。

何用功毫不客气地抓住弟弟的领子：“哪儿弄的钱？”

何用力一惊，扭脸看是哥哥，瞪他一眼，说：“攒的！”

“你不用嘴硬？狗窝里放不住剩馍，你会攒钱！”何用功警告地瞅他一眼，掂起了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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