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道荣

儿子问妈妈，什么叫暴殄天物？这是他新学的一个词。妈妈说，暴殄天物啊，就是任意糟蹋东西。

儿子又说，你给我举个例子吧。妈妈想了想，说，比如我做了一桌好吃的饭菜，但是你和爸爸都没吃几口，最后只好倒掉了，这就是暴殄天物。

儿子歪着头，做沉思状，半晌，说，我明白了。妈妈赞赏地摸摸儿子的头，说，那你用这个词造个句子吧。

儿子自信地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一家都暴殄天物。一旁的爸爸瞪了儿子一眼，造的什么破句子？我和你妈妈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为的就是把你拉扯大，让你接受好的教育，我们一家怎么就暴殄天物了？

儿子倔着小脑袋，不服气地说，我们一家就是暴殄天物！爸爸静了静，说，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和你妈妈怎么就暴殄天物了？

儿子说，那我就先说妈妈吧。妈妈一点也不知道惜顾自己的身体。她上班很累，回家又要洗衣做饭，很辛苦。能够休息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但晚上还经常出去跟几个阿姨打牌，一玩就玩很晚。有时候不出去打牌，就瘫在沙发上，不是看电视，就是玩手机。一天到晚不运动，生活方式很不健康，把身体都搞垮了。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又漂亮，又苗条，还喜欢运动， 脸色红润，人家都说我妈妈健康漂亮。可是，现在妈妈又胖又虚，她这样白白糟蹋了自己的健康，是不是暴殄天物？

听了儿子的话，妈妈像个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儿子接着说，我再来说说老爸您。我们这个家庭，本来很幸福，很温馨，一家人在一起，多快乐啊。可是，自从你升职之后，你似乎就不那么在意我们了。经常在外面应酬，喝酒，打牌，常常半夜三更才回家。我都长这么大了，你陪伴我多少次？反正我记得的不多。妈妈都有好多根白头发了，你陪伴妈妈又有多少次？妈妈跟你吵架时说，这个家就像旅馆一样。我觉得妈妈讲得一点也不过分，你就是很少陪伴我们，也不在意我们，可我们是一家人呐，家是一个多么温馨的港湾啊。您说说，放着这么温暖幸福的一个家，你却无视亲情，是不是暴殄天物？

爸爸赤红了脸，无语。

过了一会，爸爸说，你的批评我们接受。但是，你不能像个手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你不妨也说说，你有没有暴殄天物？

儿子低垂了头，喃喃地说，我、我也暴殄天物了。我喜欢玩游戏，一玩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作业，把宝贵的时间没有用在有意义的事上，这是暴殄天物。还有，去年妈妈给我买的新衣服，我因为不喜欢款式，只穿了一次，就不肯再穿了，也是暴殄天物。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但有时就是不愿意配合你们，故意要跟你们对着干，弄得我自己跟你们都不开心，这、这也是暴殄天物。

听着听着，妈妈忽然扑哧一声，乐了。爸爸也笑了。儿子的自省，让他们感受到，儿子真的在慢慢长大。

爸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重要的不是你今天又学会了一个词，而是让我们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可能真的自觉或不自觉地暴殄天物了，家庭、亲情、健康、时间、青春，这些美好的东西，往往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宝贵财富，当你冷漠了家庭，忽视了亲情，透支了健康，糟蹋了时间，挥霍了青春，那不就是暴殄天物吗？我们再也不要每天都在暴殄天物而不自知了。

爸爸、妈妈和儿子，击掌而笑，他们的快乐从窗户飘出来，在小区上空，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