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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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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味
红薯的秘密

♣ 柳已青

岳父在沙子口有半亩地。一天清晨,我去这块地采摘地瓜叶子。岳母喜欢吃地瓜叶子,用新鲜的地瓜叶子做粥,或者放在笼屉上和着面粉蒸一蒸,蘸蒜泥吃。

乘车到了沙子口,步行十几分钟,就到这块种了地瓜、黄瓜、豆角的小菜园。早晨六点多一点,农田里一片静谧,唯有虫声弥漫。地瓜种在起的地埂上,一垄一垄的,全部被地瓜秧子覆盖,地瓜叶子密密匝匝,带着清凉、晶莹的露水。俯下身子,拣嫩叶采摘。地瓜叶子带着梗,掐下来时,流出汁液。这次采摘地瓜叶子,发现了地瓜花儿,花边呈白色,花心呈淡紫色,最初发现时,还以为是牵牛花,仔细看了看,的确是长在地瓜藤上。

正在采摘地瓜叶子,小河里浮起一阵蛙鸣,呱,呱呱呱。抬起头来,凝神谛听,蛙鸣只有十几秒钟,就沉寂了。此时,漫天遍野的寂静,风从小河边的芦苇丛上掠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时间仿佛停滞了,置身浓绿的地瓜秧子中间,忽然,想起故乡儿时红薯地里的我。时间倒流,空间交错。

两个月后,在城里邂逅红薯。那天大风,出了小区的门,在一个居民楼下,看到一个小卡车的车厢里躺着全是红薯,一些家庭主妇怀着喜悦精心挑选。我看到那些胖乎乎、红皮肤的红薯,安静地挤在一起,等待人们的检阅。红薯是新鲜的,刚从地里出土,带着乡村和大地的气息。那卖主手中提着一杆秤,每称一份,秤杆翘得高高的,伸手接钱时,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人洋溢着农村人特有的朴实、憨厚,我立刻被他和他的一车地瓜感染,想起儿时刨红薯的时光。

香港岭南大学的中文系教授刘绍铭,著有一本自传,名曰《吃马铃薯的日子》,他曾经留学美国,经历生活的风雨,怀念吃马铃薯的日子。我和他一般,也怀念我那被红薯喂养大的童年,像红薯一样充实而贫瘠的童年。

在我的记忆中,红薯是家乡常年种植的作物,因其产量大。每到深秋,把满地的红薯秧蔓割掉,收起来晾晒,作为养猪的饲料。割掉了红薯秧蔓的大地露出真面目,种红薯的时候,在土地上起埂,一垄一垄的,那突起的田埂里埋藏着巨大的红薯,膨胀起来,已经把田埂撑出了缝隙,用钅矍头或者铲子小心地把泥土除掉,一块一块的红薯从地里欢快地蹦跳出来。鲜红薯运回家,放在地窖里藏着,更多的是在地里就加工成红薯片,在秋日里晒干,满地都是白花花的红薯干。红薯干可作为粮食,也用它酿酒,摇身一变成了老白干,辛辣、猛烈的老白干,可以让村民大醉一场,足以忘记半生的劳苦。红薯干还可以做粉条,粉条白菜炖猪肉,这是春节期间的最美好的菜肴。

红薯,泥土,墨绿的地瓜秧蔓,心脏型的地瓜叶子,在大风中抖抖地飞动。尘世的温暖。我的童年像地瓜一样被埋在泥土里,和这一车地瓜相遇,化作烤红薯的气息,变幻为蒸红薯的气味儿。那是香甜中的丝丝苦涩,物质中隐匿的缕缕诗意。

红薯有很多种名称,番薯,地瓜,红苕。番薯这名字说明了它的身份,它和花生、玉蜀黍、马铃薯一起,于16世纪前半叶由美洲传入中国。命名是门学问,番薯的别名地瓜,马铃薯别名土豆,从中可以看出中国人对土地的感情,“瓜”和“豆”,不仅中国化、大众化了,而且还有中国人的想象和美感。这四种作物迅速在中国普及,在旱地、荒野、山地遍地扎根,对中国旱地利用及杂粮生产贡献巨大,构成近千年来第二次农业革命,解决了中国人的饥荒。海外历史学家何炳棣在《美洲作物传华考》一文中,对四种作物传入我国的时间和线路进行详细考证,指出这四种作物和人口增长的关系,同时也指出过分地开发山地和草场,破坏了生态平衡,导致中国的自然环境恶化,出现土地沙化的恶果。何炳棣认为,今天长江上中游地区的植被破坏引起的水土流失,应归咎于十八世纪种植这四种作物的农民对山地的无情榨取。观点令人耳目一新。

红薯的生长是离不开土地的,而现实的问题总是可以上追到历史中。红薯不仅知道我童年的秘密,也通晓历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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