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乔叶的独门秘诀
眉 豆
陋室铭(书法) 马俊明
开心无界(摄影) 王 慧
《中国诗词日历》:诗情花意慢生活
变与不变
两只蚊子
连 载
      
返回主页 | 郑州日报 | 版面导航 | 郑州晚报      
上一期  下一期
知味
眉 豆

♣ 吴志恩

去菜市场踅摸一晚一早的吃食,听见广播里吆喝“眉豆五块……”不由赶紧找寻,满市场转遍,也只一家有卖,过去一看,那眉豆扁而鄙薄,如炎凉的世态,又如多舌女人的薄唇,悻悻然买了一把回来。

记忆里的眉豆,不是这个样子。

珠胎暗结的荚,饱满、鼓突,蟹青里透着红梢,一嘟噜一嘟噜地坠在藤蔓上,使得藤蔓不胜其重,而紫红的花儿还一路开着,像小丫头嘟着的嘴儿,娇而且俏。

这才是那时的眉豆。

秋雨里,嘟着嘴儿的眉豆花和百无一用的牵牛花,在西风里摇晃着,抖开恍惚而缤纷的色彩,如绮丽的迷梦,又如世间的大美。

比之于牵牛,眉豆花除了审美,还有实用,它是入世的,它救世人噜噜的肠胃,予人以果腹、美味,乃至性命。成熟的眉豆,炒了吃,有氤氲的药香,豆子面而沙,而豆皮,有绿色植物的青涩清香。农村人很少把薄薄的眉豆摘下来,单吃这嫩荚的,所以我说如今菜市场买来的鄙而薄。农村吃嫩豆荚,止限于豌豆一种——就是豌豆,也须待它凸显了豆子的时节,那时摘来吃,清香里另有甘甜,让人回味。

眉豆易于种植,成片或者单种一棵,也攀缘而上,开花结果。记忆里,儿时,祖父在我与他同住的小小的茅屋前头,总点种一两棵眉豆。每至初秋,眉豆爬上墙头,在茅屋前遮起一片荫凉,花果累累,给我无限乐趣,单调的饮食里,也不时有了眉豆角的调剂,日子多出来一些乐趣。我不知道,在家家户户都养有鸡鸭鹅、牛羊到处乱跑的当时,祖父是如何呵护了眉豆小小的幼苗,让它逐渐长成一片绿荫的。

眉豆长起来的时候,秋期已经开学了,祖父总不厌其烦地问门口回来的大哥哥们:“留成啊,今儿黑喽,大队部有没有电影啊?” “放电影不,李娃儿?”

“没有,八爷!”“八爷,不放!”他们回答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偶尔有时候,他们是很欢快的:“有电影,八爷,赶紧喝汤(晚饭)去看吧!”他们自己也加快了回家喝汤的步伐。

祖父的这个小屋,门口是一条深深的过道——南方人叫小巷,小村里唯一一条贯通南北的通道,曲折、幽深,当中“险要”处,留成哥父辈弟兄五家数十口住在那里,不时会吵架,有时候忽然就把后门堵了,全村人就只有绕道村边才能够到后山上去。五奶奶——留成哥的祖母,常常坐在过道口,默默地坐上一天,低着头,一会儿就睡着了,有时候货郎担儿摇着拨浪鼓过来,五奶奶会抬起头来、柱着拐杖,“梆梆”地敲: “过不去呀!过不去——”货郎担儿就只好摇着鼓退回去。我总不明白,为什么五奶奶不让货郎担儿打那儿过。过道逼仄、阴暗,每次从那儿走,我都是匆匆忙忙赶路,极少逗留。

我怎么总是记起幼时的眉豆,以至于念念不忘呢?现在想来,怀念那些静寂的时光,怀念小时候祖父给我的温暖,连那曾经的艰难、苦涩也如影随形、挥之不去。还有,这秋阳里艳丽丰硕的眉豆,在粮食、果蔬稀缺的时代,它的枝蔓、花、果,虽是实用的,然而,却总与倭瓜、红薯赤裸裸的直率粗笨大不相同,它,是婆娑而婉约的。

谁说审美不也是我们的必需呢?!

3上一篇  下一篇4       
版权声明 @ 中原网 网站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