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珠容

昨天收到母亲从家乡寄来的一桶山茶油，晚上我便迫不及待拌了一碗茶油线面。闻着山茶油那股独特的馨香，吃着那可口的茶油线面，我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到了儿时。

在我还未记事前，勤劳的父亲便已开垦出一片荒山，在那里种下一片山茶树。长到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父母带我去茶树林除草。可走了半天，茶树林连个影子都不见。我不高兴了，嘟起嘴问父母：“为什么你们要把山茶树种到那么偏那么远的地方去？”父亲摸摸我的头说：“因为茶树林所在的山是咱们村里最高的、土壤最肥沃的山，只有那里才能种出最好的茶果、榨出最好的茶油！”

一般寒露过后或霜降过后，山茶果就能收成了。山茶果呈球形、桃形，摘下后晒上一段时间，它的外壳就会自动裂开，就像花儿开放一样。我们再用手轻轻一掰，就得到了可提炼出珍贵山茶油的山茶籽。一般来说，父母会挑选一个晴天来剥离山茶壳和山茶籽。那时我们全家都会一人搬一张小凳子，坐到屋前晒山茶果的竹匾旁，然后一边悠闲地聊天，一边剥离山茶籽。

在剥离山茶籽的过程中，父亲的一个细节也让我印象深刻。只要是哥姐和我剥过的山茶果，他都会重新再过一下筛，仔细检查每一个山茶籽是不是都被剥离出来了。记得有一次哥哥问父亲：“一个山茶籽榨不出几滴油，您检查那么仔细干吗？”父亲一脸严肃地说：“你要知道，每一个果子都是上天恩赐的，我们可不能浪费一丝一毫。”

因为村里有不少人栽种山茶树，所以村委那里特地开设了一个油行，专供大家榨油使用。一般来说，五斤山茶籽能榨出一斤左右的油。人们首先将茶籽碾碎成粉，然后装进桶里放到锅上蒸。蒸熟后，茶籽粉倒入一个四周编好干净稻草的模子里，做成一个个外边匝上铁匝的茶油饼。然后，将茶油饼放入人力木榨槽，人们靠挤压木头的土办法来打油。随着压力的增大，榨油槽里开始渗出金黄色的液体。那，就是被称为“液体黄金”的山茶油了。

父亲告诉我，土法榨茶油需要消耗很大的体力，不是一般小伙能干的，要靠一群年轻力壮者冲榨。不过，如今人们榨取山茶油的方式已经大大改进，不需要花费那么大力气了。

山茶油是一种纯天然绿色保健食品。它的功效很多，可以作为烹调油，经加工后也可以用于美容。其实，不只是山茶油珍贵，山茶树的浑身都是宝。山茶树因其植株形姿优美、叶子浓绿、花朵艳丽而受到世界园艺界的珍视；山茶果剥离下来的壳暴晒之后是绝佳的农家可燃物；榨取完山茶油后得到的茶油饼则具有洗发、护发、乌发及去头屑、防脱发等功效。

近年来，由于山茶油市场的扩大，很多人开始种植山茶树。规模种植的山茶树产量高，含油量也高。但听身边的很多亲戚朋友说，要想买到纯正的茶油，还是得到农户家里收，虽然量不多，但品质更有保障。因为村民的淳朴善良就像他们榨出的山茶油，留香人间。

这话我信，因为每年父母家里的山茶油还未榨出，就已被预订一空。但无论是收成好与坏，父母都会留一些山茶油或自己食用，或赠送亲友。对于父母而言，那一棵棵山茶树不只是生存寄托，还是浓浓的乡情寄托、亲情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