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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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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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挂面

♣ 丁大成

牵过年挂面不像打年豆腐、打糍粑有固定日子,一般选在腊月初。

牵挂面绝对是技术活。所以乡间有木匠师傅、篾匠师傅、砌匠师傅……也有牵挂面师傅。请师傅要付工钱,要酒肉相待,还要赔小心。那年挂面麦种下地,母亲大胆决定让父亲半路出家学牵挂面。父亲开始技术和心理方面的准备,比如湾子里有人家牵喜事面,父亲马上跑去观摩打下手……父亲像个训练有素的新兵,真要上战场还有几分惶恐。母亲说,人家能干,你照样能干!父亲说,要不先牵10斤面试试。母亲说,难得的好天气,60斤面都和上。大不了吃“挂面粑”!父亲大受鼓舞,搬出新买的挂面盆,称60斤面倒进盆里。

和面要用盐水。一斤面下多少盐,有严格的比例。盐下重了,捆住面的手脚,牵不到位。盐下轻了,没韧劲滴流一堆。老辈人留有验方,可老辈人用的是16两秤,现在用的是10两秤。这中间的换算没得个“小九九”掰弄不清。所以俺这地界形容人笨不聪明为“算不清盐账”。把盐研细化成水,均匀地拌在60斤面里,也需要技巧和力气。所以俺这地界形容人能力差不会处事为“拌不转”。看看,一个牵挂面蕴含几多文化。

面和到一定程度开始踹,面踹到起泡,方才和好。将和好的面倒在抹了茶油的案板上,团成圆饼,用盘子环切,一番摔打牵拉,开始盘条。先盘成粗条,粗如猪大肠,旋在案板另一端。随着条的旋转,母亲不停地用刷子在条上抹茶油,毫不吝啬。这样防止粘连,又使挂面入味。再盘成细条,细如猪小肠,不停地抹油,直接旋进挂面盆里盖好——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第二天鸡叫头遍父亲起床,把火塘的火烧旺,找来特制的长条宽木凳,将“羊角(读guo)” 插进凳头的方眼里。把挂面盆搬到宽凳上抵紧“羊角”,父亲坐到挂面盆后面,取身边竹篓里一长一短两根筷子插在“羊眼”里,将盆里的条搓细缠在挂面筷子上。挂面筷子是专门去大山上砍的寮竹,小拇指粗,一尺五寸长,性韧不容易拉断。上筷子犹如穿鞋带,条的粗细决定成品挂面的粗细。筷子上满后放进挂面箱内。挂面箱长长的,四周密封,下面铺层厚火灰,上面盖上厚被子。箱内分上下两格,缠满面条的筷子一根横在格子上,一根自然下垂。这就是为何筷子要一长一短。筷子上完后用被子捂严箱口,醒面。

父亲选门前向阳背风的一角支挂面架子。两根木柱的上下榫眼里穿上两根长长的木条叫“挂面条”,一人搭一手高。上挂面条烫两排眼,下挂面条烫一排眼。面醒到一定的长度开始出箱。一根筷子插进上挂面条,父亲双手捏住另一根筷子悠悠地牵拉。挂面越牵越长,越牵越细,挂面“到架”了!将筷子插进下挂面条里,挂面瀑布一般。

这天风和日丽,满架的挂面细如发丝,洁白光韧。父亲支上案板,细心地把晒干的挂面取下来,切掉挂面头,一折两截并齐,用皮纸扎成一子儿一子儿的。

旗开得胜。便有邻家请父亲当师傅牵挂面,他的生意特好,人家师傅一次牵40斤到50斤面,他一次牵60斤面。主家过意不去,他豪迈地说锣打破了,哪还在乎个袢!事实上他算不清盐账,他只晓得60斤面下多少盐。父亲守着这门半路出家自学成才的技艺,巴望着每年的腊月大显身手——这是他卑微人生的一大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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