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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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像李德林这样级别的官员,显然是不屑于去“脚屋”和“歌厅”的。不过,两人吃饭的档次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升上来了。有时候,喝过了几杯小酒后,李德林就有些犯晕,露出精力不支的样子。刘金鼎赶忙问:“老师,累了吧?”李德林说:“还行。这一阵儿会太多,有点乏。没事。”可刘金鼎是个有心人,就记下了。下一次,再吃饭的时候,干脆就挪到五星级大酒店里去了。每次来,先订房间。既然是五星级,这里的服务就更加周到。吃了、喝了,开一房,躺下来歇一歇,说些更为体己的话。就这么吃着、吃着……刘金鼎当上了黄淮市的常务副市长了。签个单什么的,更不在话下。

有一天晚上,两人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吃了晚饭,刘金鼎试着说:“老师,累了一天了,按按吧?”在这个时候,“按按”已是最普遍的说法儿了,这个“省略句”已家喻户晓。李德林先是怔了一下,说:“按按?按按就按按。”

省城的五星级的大酒店,也就那么几家,服务是最上乘的。只要在房间里按一铃,两个小姑娘就来了。当然做的是中医按摩,全身保健之类。这些小姑娘都是有些姿色的、且都是中医学院出来的(五星级的服务,价格自然昂贵)。她们穿着超短裙,一扭一扭地走进来,见了客人,彬彬有礼,不问来路,一律统称“先生”。尔后,在床边上贴身坐了,像女儿、也像是丫鬟,小手柔柔的、软软的,从脑门一直按到脚指头,一穴一穴走,一路走下去,轻轻重重、该痒的地方痒、该热的地方热,弹琴一般,一个半小时下来,自然神清气爽。

尔后,服务员再送上一壶菊花茶,热毛巾,水果之类……刘金鼎说:“老师,还行吧?”

李德林说:“好。真好。我这老腰,舒服多了。”

关上门,两个人的时候,刘金鼎说:“老师,有些话,在一些场合上不便说。这儿就咱俩,我给你说说。”

李德林说:“你说。”

刘金鼎说:“老师呀,你现在是省级干部了。有时候,我是说该‘端’的时候,也得‘端’着点。”

这个“端”用得好。虽有点含糊,可引申、注解的地方太多了,得细品。李德林“噢”了一声。

刘金鼎说:“老师呀,你的讲话,我听过多次,是很亲民。但也得给他们来点‘中西合璧’,‘狗得毛尼’什么的,该‘跩’也得给他们‘跩’几句。这幽默里含着学问呢,这样他们才会服你。”

这个平原上的土语“跩”字,含意丰富,李德林不置可否。

刘金鼎说:“老师啊,我最服你的一点,是‘数字感’。据我观察,在所有的省部级官员中,你对数字的记忆是最好的。人口、土地、亩数、产量、单株的粒数等等,你可以精确到小数点的后三位。在给上边汇报工作时,你一串数字下来,能把人打懵。无论哪位领导,听了你的汇报,都会留下深刻印象。所以,你不妨强化一下……”

关于对数字的记忆,李德林是有自信的。于是他随口“嗯”了一声。

往下,刘金鼎试探着说:“老师,有些事情,你的语气也该变变了。对下边有什么要求,你不能老用商量的语气。你跟他们商量什么?他是下级,你是上级,该发威就得发威,该下命令就得下命令。你是主管省长啊。你说是不是?”

李德林不语。

刘金鼎说:“比如薛之恒薛书记,他虽然跟你是老同学,但他毕竟是下级,他老跟你开玩笑,这就不合适了。他也不过就是个厅级干部,哪能那么随便。你说是不是?像我吧,你怎么批评,怎么骂都行。再骂,我也是你的学生。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可有些人,有些事,你就得区别对待了。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要用靠得住的人。”

李德林依旧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再往下,两人交心的时候,话就越说越往深处走了。刘金鼎说:“老师啊,你现在是省级领导,终究还是要往上走的。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小麦专家,有自己的专长,不看重这些。可你已经到了这个级别了,不可能不往上走。你说是不是?你要再往上走,就不能光靠‘口碑’了。《史记》上说,当年一个小小的‘平原君’,就有三千门客……说到根儿上,老师,你得有自己的班底呀。”

李德林不以为然,叱道:“那我们成什么了?邪门歪道。难不成还要弄一些‘爪牙’?”

刘金鼎说:“老师呀,古时候,‘爪牙’不含贬义。那是利器。到了关键时候,连那些‘鸡鸣狗盗之徒’,都是有用的。当然了,我们是现代人。你看,无论哪一任的美国总统,都有自己的班底……”

往下,李德林只是默默地听着,有时还呼噜两声,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可刘金鼎还在那儿不停地白话呢。他说:“老师啊,你身边的人,得有点品位才行啊。有些事情,现在想想,我都有点后悔了。”

李德林一怔,说:“你后悔个啥?”

刘金鼎说:“老师啊,掏心窝子说,我真不该把她介绍给你。你看看那徐二彩,成什么样子了。真给你丢人!”

这就像是一记重锤,一下子砸到李德林心窝里去了。李德林的呼吸一下子变粗了。

看李德林没有反感,刘金鼎接着说:“让她去你那儿,本意是让他好好照顾老人,好好侍候你呢。说句不中听的话,她也就是个粗使丫头,干保姆的料。原来吧,还有个朴实劲。现在呢,就只剩下个粗俗了。就那个样子,出门还招招摇摇的,让人笑话。家里来个人吧,她坐在沙发上,让你去倒茶,反了她了!她呢,还一会儿抠抠鼻子、一会儿摸摸脚……真叫人看不下去。你是省长夫人哪,得有点……是吧?”

听着听着,李德林忽一下坐了起来,长叹一声,说:“老弟呀,我是度日如年哪。她这个人,怎么会是这样?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唉,实话给你说吧,现在我是一看见她脑子眼疼!哪怕是一天、一小时、一分钟,我也跟她过不下去了。”

这时,刘金鼎又加了把火。他说:“说心里话,你身边如果还是罗老师……我不支持你离婚。她这个人,粗俗不堪,一点品位也没有,太丢你的人了。你要是离婚,我坚持支持!”

李德林连连摇头叹息说:“是啊。你不知道,没法说……这段时间,这个女人都快把我逼疯了。”

刘金鼎说:“她,就她?凭什么?这还不好说,给俩钱儿,叫她滚蛋。”

李德林叹一声:“她要不离呢?”

刘金鼎说:“敢。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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