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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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离开以前,他对着那盆晏饭花盯了许久,就在他手伸出去想要捧那盆花时,陈山突然说了一声,别动。她在睡觉。

麻雀的手慢慢缩了回来,他想了想,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说,埋了什么?陈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头发。

麻雀最后终于走了。阁楼的门合上,只留下了床上的陈山一个人。他感到了无尽的寂寞,正在向他袭来,并且浸染了他的全身。他不可遏止地想念张离,索性起床对着那盆晏饭花说,张离,我真向往那段重庆的岁月。

陈山让刘兰芝帮忙找来了一个小香炉插香。他一共插了十二炷香,一炷是给张离的,一炷是给钱时英的,一炷是给陈夏的,一炷是给陈金旺的,一炷是给宋大皮鞋的,一炷是给菜刀的,一炷是给刘芬芳的,一炷是给瘦子大吉的,另两炷是给三名营救张离的队员的。第十二炷香,陈山对着那炷香说,这是烧给陈山的。如果有一天牺牲了,那就没人给你陈山烧香了。

但是其实他应该插十三炷香的,因为,唐曼晴也死了。

陈山并没有打算听从麻雀的话,刘兰芝一直把他看得很紧。但是他说,我必须出去!我也一定会回来。刘兰芝说,我不同意。

陈山说,你同不同意不重要,我是不是想出去才重要。

刘兰芝就有点儿生气,她说,你得为你的不顾大局负责。

陈山说,我连死都愿意,我还怕负责?!刘兰芝说,你必须服从麻雀同志的命令。

陈山不再说话,是因为他懒得说话。他不如听玻璃电台最有名的主持陈曼莉莉在收音机里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直到有一天中午,阳光从天空中乱纷纷的掉下来,比较闹猛的样子。在这样的闹猛中,陈山在阁楼里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在刘兰芝的眼皮底下从猛将堂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肆拾柒

失魂落魄的费正鹏缩着脑袋,在微凉的春风中出现在街头的一角。那天他穿着那套显得紧巴巴的西装,脸上的皮肤出现了明显的皱折。在周泾浜的天新鞋帽商店门口一棵瘦骨嶙峋的行道树下,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挡在了他的面前。费正鹏看了一会儿鸭舌帽下的陈山,笑了,说,你不会是想要和我下棋吧。

陈山说,是余小晚想见你。

费正鹏的眼神一下子就暗了下去。好长时间,他一言不发,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是谁想见我。但是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陈山说,你讲。

费正鹏说,你能不能带余小晚去美国,美国本土根本没有战火。你们在那儿住下来,并且好好照顾她。

陈山说,你能给我多少钞票。

费正鹏说,我的钞票全是你们的呀。

陈山说,有多少?

费正鹏说,这个没法算的。我在重庆的时候扒了那么多年的地皮,攒了一大笔钱。更主要的是,我有一堆古董,古董越来越值钱。所以你必须带她离开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好不好?

陈山看到了费正鹏眼睛里祈求的眼神。在这样的春风里,他伸出手给费正鹏整了整衣领,然后说,这西装太小了,一点也不适合你。接着他又说,去不去美国,那是余小晚的事。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跟我来。

陈山说完大步向前走去,拐进一条安静的小弄堂以后,陈山进了一间屋子。费正鹏跟了进去,像一个机械的木偶。他甚至连门牌都没有抬头看一下。他觉得看不看门牌,已经不重要了。

一名中年男人坐在屋子里,只留给费正鹏一个背影。他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男人在看报纸,他认真地看了一个版《申报》的新闻后,才转过身来对费正鹏笑了。把报纸扔在桌面上说,你看,又有好多汉奸被飓风队锄杀了。

他是从重庆过来的军统局本部第二处处长关永山。

费正鹏悲哀地笑了一下,说,老大,你起码带了二十个人吧。

关永山说,不是我带的。我是光身一个人从重庆过来的。锄奸有专门的锄奸队,队长陶大春一共带了十个人来。

费正鹏想起荒木惟曾经对他说,在你的眼里民族和国家对你关系不大,要是中国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费正鹏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当初曾经反驳说,你要是这么认为,那你就错了。费正鹏这样讲,是因为他并没有供出飓风队的下落,他只供出了张离。因为他一直以为,只要张离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余小晚在她心爱的陈山心中,永远只能是一幅淡若烟尘的水墨。

费正鹏说,我没有招供陶大春,他倒来杀我了。

关永山说,因为他不该死,而你罪该万死。

费正鹏说,你们来了那么多人,给足了我面子。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关永山说,想要太多,往往最后只会什么也没有。

陈山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时,被费正鹏叫住了。他的声音十分温和,他说陈山,你一定要记住,你要好好照顾余小晚。你答应我。

陈山想了想,说,晓得了!你走好!

关永山看到陈山从后门走出以后,站起身来走到费正鹏身边说,跪下。费正鹏顺从地跪在了地上,他额前一缕灰白的头发耷拉下来,盖住了他的一只眼睛。关永山拿起一柄黑色的长柄雨伞,伞杆轻轻顶在了费正鹏的太阳穴上。那把雨伞其实是一支特工专用的装了消音器的枪。这时候费正鹏的一行眼泪流了下来,他缓慢地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顺年,咱们的恩怨现在两清了。秋水,我就快要来了。

一声短促有力却又显得轻微的枪声响起,费正鹏直愣愣地扑倒在地上。一会儿,他的脑袋下就洇开了一小滩的血。一颗“炮”字象棋,从他的衣袋里滚了出来,滚到了桌腿边上。

那时候陈山早已走出了后门,他一直走在那条幽静而绵长的弄堂里。那些墙脚的青苔,让他心生欢喜。他突然觉得这些绿意逼人的小植物,是那么的生机勃勃。接着他听到了细微的枪响,他的脚步略微地停了一下说,老费,这算不算你说的那种诱杀?

肆拾捌

麻田要从宪兵队本部特高课调往另一个特务机关岩井公馆。设在米高梅的升职晚会上,他热忱的邀请了荒木惟来为自己五音不全的哼唱伴奏一曲《樱花》。在热烈的掌声里,坐在角落的荒木惟把正在燃烧着的雪茄架在烟灰缸上,缓慢地走向那架昨天刚刚运来的施坦威钢琴。他在钢琴前坐了下来,望着热闹的人群,他开始安静地想念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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