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亚平

身处繁华都市，倘欲寻安静处所，窃以为非河边莫属。或者确切来说，即便河边你来我往，亦打扰不到人心灵的宁静。哪座城市没有河流？城市的历史可以称得上一部聚河而居的历史罢。

跟老家城市的河相比，郑州的金水河、贾鲁河、熊耳河仿佛玉带，没有宽阔的河面、溜长的河堤，甚至没有船只来往（打捞水面杂物的小舟除外）。然而，并不影响我的喜欢。这些年来，上班下班沿滨河公园穿行成了我的不二选择；假日河边散步、看书、发呆，更是业余必修课之一。

河边各种植物参差起伏。紫荆、红端木、茱萸、翠竹，一丛丛疏密有致；枇杷、栾树、白蜡、椿树，一棵棵高低错落。红端木红色枝条柔韧且有弹性，与其他常绿乔木相间着，有红绿相映之效。山茱萸绿色的长椭圆形果实最后会变成红色或紫红色，艳如珊瑚，据说有补肝止汗之功效，有次忍不住摘了一颗放入口中，酸酸涩涩，滋味并不见佳。枇杷叶肥阔安静如慈祥长者，坐在树下长椅上，想起归有光那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会生出时光无情之慨。栾树细小密集的金黄色小花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个小灯笼，绿而黄，而红，而紫，变幻莫测，堪比春花。椿树高大深邃像侠士。有次经过几棵椿树旁，见无数花大姐（有的地方叫“椿蹦”）艳红身躯，斑驳地面，仿佛黛玉葬花。

小蜜蜂在紫荆花或者丁香花丛中穿梭，长尾巴喜鹊在绿草坪中流连，麻雀一年四季岸上岸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次下雨天，我看见一对父女拎一只黑色塑料袋，向草丛中撒些什么，走近一看是面包屑。

很多时候，我喜欢看潺潺的河水、水中漂着的青草、草旁游动的鱼儿，还喜欢听水面飘荡的幽咽箫声、悠扬笛声，还有儿童的嬉笑声；也喜欢环卫工人站立水中，捞起水草扔向岸边的背影，以及水面漾起的一圈圈波纹。

滨河公园内遛狗的、打球的、下棋的、跳舞的、散步的，各自忙碌。我上班经过的第二座桥附近，每天早上8点，会有几百号人聚在河两岸，随着激昂的音乐翩翩起舞，他们的身姿隐约在袅娜垂柳里，无形中添了几分妩媚。

三年前，我每天下午路过滨河公园，都会碰见一对老年夫妇，男的拉二胡、女的敲梆子，配合默契地演唱一些豫剧经典片段，诸如“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为王我金殿上观看仔细”，刚开始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谁承想三年后他们竟聚起了一班人马，在公园人员密集处拉起了红色横幅，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冬而春，夏而秋，秋而冬，这些事情河都会记得吧？每一个清新的早晨或者迷人的黄昏，河里的水总是那么不疾不徐、不急不躁、不悲不喜地一直流动着。时光于众生而言是看得见的流水摸不着的节奏，叶间光影变幻，岸边人声鼎沸，且珍惜每一份相遇之缘，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