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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春雷 初夏,北方的村野上,麦子是主角。如果从空中俯瞰下来,麦地如海,村子呢,俨然是一个岛屿。浩浩荡荡的麦子,紧紧包围了村庄,或者说拥抱着村庄。这时拿相机随手一拍,绝对是一幅很美的摄影作品。 一个人走出村庄,就像一尾鱼游在绿海里。当然,如果是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那么她就像是一只蝴蝶,飞在这海上。如果有风,这海就涌动起来。麦浪滚滚,是的,滚滚。一浪接一浪,拍打着村庄。如果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铺洒下来,这麦浪便着了金色,有了油画的质地。 麦浪有着淡淡的香,被风携带着,弥漫在村中角角落落。即便是在深夜,这香也会穿街过巷,从院门挤进去,从墙头上翻过去,送到屋内去,让床上那个正熟睡的人,不自觉地翕动鼻子,他的梦里,也许会有一片希望的田野。 这时节的“麦子”,是一个温热的词,在村里,经常从一个人的嘴上跳跃到另一个人嘴上。清晨,两个汉子在胡同里遇到了。一个人就问:去村外看麦子了?另一个就答:嗯呢,今年麦子长得好呢,麦穗子大,麦粒儿咕噜咕噜胖着呢。于是两人都微笑起来,“丰收”,两个金黄的字,已经写在他们心里了。 妇人们去看麦子,不让嘴闲着,站在地头,掐一根麦穗,放在手里搓,然后轻轻一吹,麦芒散尽,只剩下青嫩的麦粒了,倒进嘴里,嚼,满口香。临走,再掐一大把麦穗,用一根草茎捆在一起,带回家煮,孩子爱吃。 麦子旱了,就要浇地。正是灌浆时,水可少不得。一块地,有时会从白天浇到夜晚。有孩子跟着母亲,头顶着明晃晃的月亮,走在田里,用铁锨疏导着水。水流汩汩。母亲说,听,麦子咕咚咕咚喝水呢。孩子就会屏息,贴近麦丛,凝听。可他最终听到的,只是小虫唧唧。 麦子虽然把根扎在泥土里,但它们从没有停止奔跑,日日夜夜,以逐渐饱满的姿态,向着季节的深处奔跑,一直跑到镰刀下,或者割麦机里,圆满地完成自己的一生。从一粒麦子,分身成很多粒麦子。 布谷鸟从遥远的地方来到村庄,催促着那些还没开镰的人们:割麦种谷,割麦种谷!从清早就喊,一直到日落黄昏。它比人还着急。 一个从乡村走出去,在城市扎下根的人,这时可能就遥遥听到了这喊声——有些声音不需要耳朵,只需要心听的。他可能正吃着饭,一个白面馒头在手,渐渐地,就咀嚼出麦香来,是故乡的味道,脑海里,顿时麦浪滚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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