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明 著

“闺女，听你的，大婶听你的，我、我不死了！”

二小又听见娘说话了！二小一天都没有听见娘说话。二小听惯了娘说话的声音。娘不说话，令他恐惧！

娘的话语调坚强。

二小忍不住走进东间。

“大婶！好明理的大婶啊！”魏翘拉住娘的手。

“大婶！”丹红拉住娘的另一只手。

“我要和鬼子拼命，为咱们女人争脸！”娘刚毅的脸上泪水纵横。

“大婶！”

“大婶！”

两个女孩儿喊着，都哭了起来。

“娘！”二小一声高喊，跪在了娘的面前。

火光

今天是八位烈士牺牲的第三天。按照古老的丧葬习俗，要去坟上对故去的亡人再次祭奠，叫复三。魏兰英一早就蒸了馒头。白面少，又要蒸白馒头，她想了个办法。馍蒸好了。魏兰英把馍掀出来，二小禁不住一声惊叹：“啊，白馍！”

当娘和丹红把白馍一个一个放在筐子里的时候，二小忽然发现，白馍变黑了。二小大声说：“娘，这白馍咋变黑了！”

娘拿起一个白馍，透过白色的馍皮儿，可以看见里边的粗面。娘说：“今天是你哥、你磙子叔、你河套哥还有五个战士复三的祭日。三天上坟。这是古礼呀孩子，你哥他们八个都会在那边等着咱。娘本想蒸几个白馍祭奠他们，白面太少了，只能包进去个杂面团儿！好在，都是穷孩子，不会嫌娘寒碜的！”

八座新坟，并排而立。

胡队长拿着一捆烧纸走在前头，小傅、小沈紧跟在后。小傅扛着一张小方桌，小沈拿着一把铁锨。高峰山和民兵田碓碓、田窝囊、杨石头、马老三以及村民们也都来了，有的拿着烧纸，有的着祭品。

小傅把一张小方桌放在中间，二小娘和丹红把篮子里的馒头摆上桌子。供品摆好了，二小娘大喊一声：“大小，儿啊！娘，丹红，你兄弟二小，还有你胡叔叔，乡亲们，都来给你、给你们兄弟八个复三了！你和你的兄弟们好好地享用吧！可别嫌娘送的供品薄啊！”娘说过，跪下去，众人哭着，也都跪了下去。

胡队长拿着烧纸，一个一个烧着。每到坟前，他都先跪下来，在地上画一个圆圈，然后把烧纸放在圈内烧着，嘴里喊着亡人的名字：“刘兴国兄弟，胡正强给你送钱了！”“马金牛兄弟，胡正强给你送钱了！”“李山林兄弟……”“赵河套兄弟……”“陈五更兄弟……”“田四兄弟……”

丹红跪在大小坟前，边烧纸边哭泣，燃过的纸屑像黑色的蝴蝶围着她上下翻飞。二小跪在丹红身边，也跟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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