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艳菊

下班到小区门口，习惯性先往小区里张望，如果看到小区主道边上的银杏树下摆着大筐小筐、红红绿绿的蔬菜后是两张朴实的笑脸，蓦然间大喜，噔噔跑过去，忘记了奔波一天的辛劳疲倦。

卖菜的来了，他们是一对中年夫妻，瘦瘦黑黑的，热诚亲切，像从乡下老家巷子里走出来的老邻居。他们在城郊打理着一片小菜园，不定时的会来小区。

大概两个月前，他们第一次来小区。我下班回来，刚进小区门，就看见银杏树下聚集着一些人，走进了一看，原来是卖菜的。菜很家常，西红柿、黄瓜、豆角、香菜、丝瓜、小白菜。家常菜家常样子，和从前自家院子里种的一样，黄瓜弯弯，豆角长短不一，小白菜上有斑驳虫眼。外表虽不如超市里的好看，却让人望之亲切。卖菜的中年夫妻话不多，笑盈盈看着你，好脾气地等着你挑选好。

有着急出来接孙子的大妈忘记带钱了，放下挑好的一兜西红柿，要回楼上拿钱。中年夫妻忙提起西红柿硬塞给大妈说，自家种的，先拿去吃，下次再给吧。话语温情善良，让人感受到陌生人之间的温情，买者和卖者之间不仅仅是一场平等的交换，也是一场人情交往。

小区门口有两家蔬菜超市，菜相好，硕大水灵，可总觉得味道差些，不像过去那么好吃。也许是心理上的偏向，那时候在乡村，家家户户都有小菜园，黄瓜、西红柿、豆角、茄子，一天天看着它们，那种天长日久的感情不是华丽的外表所能取代的。

像我这样的怀旧情结的人还不少，小区里好多人都爱买这对夫妻的蔬菜。因为要视菜园的长势情况，不定时来，大家买完菜，都爱打听下一次他们到何时才能来。卖菜的夫妻就会和大家约定下次来的日期，仿佛朋友聚会，不见不散，人情味浓厚。

前天卖菜的中年夫妻来，我下班回去晚了些。他们面前的大筐小筐都空了，只有三轮平板车上还有两把小白菜，一把香菜。菜没有了，他们看到我很抱歉似的，一直说下次要多带点菜，让我早点回来。我拣了一把小白菜放袋子里，他们说送我，不收钱。我知道他们的辛苦，坚持扫了付款码。他们又把另一把小白菜放进了我的袋子里，把那把香菜送给了一位来晚没买上蔬菜的大爷。

我知道中年夫妻的心意，便坦然欢喜地收下了。这很像我们过去在乡下的生活，邻里之间总有这样的人情来往的美意。自家菜园里的蔬菜下来了，吃不完，摘下来分送给邻居。你来我往，大家的关系也便近了。

那时，我家有块田地邻近村庄，常种大蒜，蒜薹正嫩时节，我们抽了很多，自己留下一些，剩下的多送给路过的村人。父亲在地头种了南瓜，长势好，结了不少南瓜。看谁打那经过，父亲总喜欢摘一些送人。接受过好意的村人，嘴里不说，心中记挂着这份好，在我们忙不过农活来的时候，默默帮一把。

不久前，父母那里收到一个老家的包裹，是一包干菜，老家的邻居寄的。原来是去年母亲一个人在家，在房子西头的空地上种了几架黄瓜，吃不完，她就送了一些给前后左右的邻居。我们那的人爱吃干菜面条，一位邻居大妈晾晒干菜时就多晾了一些。如今，大家住得远了，心却不远，彼此记挂着，这份情意让人感动。如此人情之美，竟联想起“轻如鸿毛，重于泰山”这样的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