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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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义听圣承这么说,只是微微一笑,道:“你让我分,我倒是有个说法。钱是尚得哥的,是沈家的。圣衍当然没的说,但圣承和圣传现在是王家人,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分?不然就从今天起,你们俩认祖归宗,还回沈家去吧。”

圣承一怔,还没来得及答话,圣传却痴痴地看着老三义,忽然哽咽道:“爷爷,我爹我娘不要我,您也不要我了吗?”

圣传岁数还小,声音也尖,一边哭一边磕头,翻来覆去就是那句“您也不要我了吗”,声声都敲打在众人心头。老三义表情一变,长叹摇头。圣衍闻言皱紧了眉头,两拳紧紧攥着。徵茹心跳得轰隆作响,紧紧地盯着圣衍的后背。圣承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心软不得,便一咬牙,朝圣传一耳光扫了过去,大声道:“混账东西!爷爷对咱们这么好,咱们就算姓了沈,还能不要爷爷了?”

岂料圣传毕竟是孩童的底色,冷不防被打了一巴掌,蓦地撒起泼来,哭嚷道:“要姓沈你去姓,我就是要姓王!我不要钱,我就是跟爷爷在一处!”

圣承又羞又急,急促地道:“我是说——”

“够了!”圣衍冷冷地道,“一切都听长辈的!你欺负兄弟,算什么?”

圣承转脸看着圣衍,眼眶都要睁裂了,道:“我欺负兄弟?你摸摸良心,你有没有欺负过兄弟?”说着撩开上衣,露出胸前密密麻麻铜钱般黑黝黝的伤疤,嘶哑了嗓子道:“在牢里五个多月,你知道那是什么日子?制钱烧得通红,拿铁筷子夹了一个个放我身上,那滋味你明白吗?”

“四年前的事,难为你还记恨着。”圣衍冷笑道,“可你忘了,是谁卖了郑州一间房子,打点官府救的你!”

圣承此刻已是撕破了脸,寸步不让道:“那是爹留下的产业,我也有份!你这个人情我不认!”

徵茹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叫了一声道:“太姥爷,您说句话,别让我爹和我二叔再争了!”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吃惊不小,涨红了脸,忙低下头去。圣承并不示弱,厉声道:“你们爷俩在,我就怕了不成?大不了从今往后就是仇人,欺负我老实,没门!”

“都少说两句吧。”老三义淡淡地道,“今天的事,说到天上去,也成不了仇人。”他缓缓地摇摇头,又道:“圣传,不枉爷爷疼你这十几年。你不愿回沈家,这是你的孝心,爷爷记在心里了。至于圣承,你是愿意回沈家的吧?”圣承脸上肌肉抽搐,也不说话,狠狠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老三义点头道:“也好。我那不争气的女婿死得早,圣人说长兄若父,圣衍身为沈家独子长孙,又正当壮年,当然是你们沈家一家之主,你既然回去了,凡事都要听你大哥的。如有顶撞,就是大逆不道,我老汉就是拼了命,也要替我尚得哥做这个主!”

圣承脑子里“嗡”地一响,脸上青里泛白,屋里死一般的沉默。过了良久,圣承才咬着牙,从齿缝里道:“爷爷,我从三岁到中牟,在您身边也快二十年了,我就是这么个结果吗?”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或许是刚才跪得久了,身子竟是一歪,差点摔倒,他勉强才站住,在众人的目光里凄然一笑,冲圣衍道:“沈圣衍,你真是好手段,明明都是一个爹的种,可怎么就只是我不受待见?三岁就被亲爹抛弃,你在城里读书科考,我在乡下种地!要是我有机会念书识字,不会比你差!罢了,我再叫你一声大哥,从此之后,咱们一刀两断,各过各的吧。”他踉跄着走到门口,又回身,朝老三义深深一揖,道:“爷爷在上,孩儿这就走了,往后不能在跟前孝顺了,孩儿愿您长命百岁!”

门外,正是深沉莫测的秋夜。圣承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之中。圣衍快步来到院门口,朝外大声喊道:“老二,但凡有了难处,别撑着,家里有人等你!”

可惜久未有人声回应。圣承已然走远,或者他就在不远处,躲在黑夜的混沌中,无声地反击着他所有的遭遇。圣衍呆呆地站了一阵子,怅然转身进屋。而圣承从此下落不明,再次得到他的消息,已是大清宣统三年,农历辛亥年了。

手段

开封城里老街不少。千年的有,像南北土街,宋代叫土市子街,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所载,千年之前已是繁华鼎盛的去处,至明代始简称土街,民国肇始,为彰显共和,一度改叫共和中街、共和路,又以西侧教育厅街、东侧理事厅街从中分为南北两段,市井细民仍是叫南土街和北土街,图的还是个旧念想。百年的就更多。像省府前街,原来叫行宫角,乾隆十五年这里是行宫,接待了巡视黄河河务的乾隆皇帝;两百多年后,这里又成了行宫,光绪二十七年太后皇帝两宫回銮,从西安到京师,一路上走了九十多天,在开封就待了一个多月,就住在省府前街,老太后住得高兴,还在这儿过了六十六岁大寿;到了民国,行宫则成了豫省省府所在地,从民国十六年到二十五年,从冯焕章到商起予,十年里换了五任省主席,时间长的三五年,短的寥寥数月而已,在省府前街走马灯似的轮番登场。开封人倒也不稀罕,好歹是千年帝都打下的底子,改朝换代见得多了,换个省主席当然是稀松平常的事。

清末民初西风日盛,七日一周的说法也渐入人心。每周一、三、五,早上七点,一辆扒克牌小卧车准时停在省府前街沈宅外,接上老沈,一路向东经寺后街、鼓楼街到南土街,再折向北到北土街三九四号现解放路土街段北土街10号,“刘少奇在开封陈列馆”所在地。河南农商银行总行外停下。门口早站满了恭候行长视事的本行职员。老沈下了车,一脸微笑,两手抱拳,跟四周同僚寒暄道“辛苦辛苦”,在众人簇拥中大步走进院内。这里曾是闻名华北的“同和裕”银号,民国二十二年银号倒闭,省农商银行盘下了地面,扩建为四面楼群的天井院,清一色中西合璧的三层楼房,定为总行本部。自民国十七年老沈当上行长时算起,十年已过,省主席都换了五个,行长却一直姓沈。行长老沈之下设有协理二人、襄理三人,总行有文书、会计、营业、出纳、金库五科,调查、信托、铜圆三部,各地分支行、办事处还有二十多处。每周三天老沈到行视事,总行协理、襄理,各科各部汇报自不待言,各地机构来总行办事的也络绎不绝,一时间北土街三九四号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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