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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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站柜眼一亮,说:那好哇,太好了。先生做的生意,一定是大生意。不知先生做的是哪路生意?粮食吗?仓爷随口说:棉花。

站柜说:棉花好哇。这里是花窝子呀。两人正说着话,仓爷的耳朵突然竖起来了,他喃喃地说: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那站柜又一愣,说:错?哪儿错了?仓爷说:隔壁有一架算盘,打错了。

站柜吃了一惊,说:先生竟还有这本事?不会吧?

仓爷眯着眼说:一共是六架算盘。第二架算盘、百位,下档,错拨了一个珠子。

那站柜有些不信,心想:有这么神吗?于是他站起身说:先生稍等,我去去就来。

过了一会儿,那站柜匆匆走进来,两手一抱拳,连声说:呀呀呀,果然,果然。先生真是神人哪!一个学徒,少拨了一个算盘珠子。先生这都能听出来,实在是让在下佩服得紧哪!

仓爷不经意露了一手,自然有些心满意足。可待他喝了一会儿茶,沉下心时,又觉得荒唐。他自问:爷们,你来是干啥的?于是赶忙起身,双手一抱说:献丑了。见笑,见笑。在下告辞。

站柜见仓爷执意要走,也只好作罢。他特意问了仓爷下榻的客栈,说是改日再去拜访。

想不到的是,仓爷露这么一手,竟惹下了事端。那位从驴轿上走出的中年女子,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待那站柜送走仓爷,回到粮栈时,却发现本号的大掌柜到了。这位大掌柜正是陕西境内赫赫有名的金寡妇。当然,“金寡妇”只是市面上人们私下的称呼。商号里没人敢这样叫的。年长的,统称她大掌柜;年少的,统称她大奶奶。

站柜见了大掌柜慌忙上前施礼。金寡妇却只说了一句话,她说:老海,什么都不要说了。你把这个人的来历给我查清楚。

在陕西境内,民间一向有“米脂的女子,绥德的汉”之说。说的是米脂的女子长得水灵、漂亮,绥德的男人个个是车轴汉子,长得排场。这金寡妇就是当年被人称为米脂“一枝花”的女子。

金寡妇原是米脂一家小户人家的闺女,名叫穗穗。因长得好,十六岁被泾阳的大户金家看中,嫁了过来。那时候的金家还是老掌柜当家。金家原是开油房的,也兼做些粮食、棉花生意,在城里有三家商铺。待穗穗嫁过来之后,她才知道,男人得了痨病,终日躺在床上,瘦得像一把干柴。水泼在了地上,木已成舟。好在公公婆婆对她还好,她流着泪认了。

泾阳金家虽是大户,却只有这棵独苗,无奈是个药罐子。穗穗嫁过来之后,老掌柜看她聪明伶俐,年头岁尾收账时,也让她跟着,教给她一些事情。渐渐,柜上的事,她也就清楚了。

后来,金家发生了一场变故。那年的八月十五,一个月圆的日子里,金家老掌柜被关中的刀客绑了肉票,要赎银五千两。这天傍晚,穗穗一直在家中忙着摆供桌上的祭品,待把一切都侍弄停当了,等着公公回来上香的时候,那头老驴回来了。

这头老驴是公公出门收账时常骑的。驴回来了,人却没有回来。驴背上的褡裢还在,褡裢里的票据还在,只是多了一张帖子。

据说,是穗穗独自一人带着赎银把公公救回来的。男人病恹恹,一风都刮倒了,指靠不上,也只有指望穗穗了。是穗穗做主卖掉了城里的一间铺子,凑够了赎银。还有人说,穗穗能把公公救回来,是舍了身的。关中刀客,哪个不馋“米脂一枝花”?当然,这只是猜测。

不管怎么说,她把公公活着救回来了。公公回来后,大病一场。在他患病的日子里,送汤送水,喂药喂饭,擦屎刮尿,全是穗穗。这些,人们都看着呢。待公公病好些,能下床了,说是想去地里看看棉花。家人拦不住,就让他去了。

然而,万万想不到的是,公公竟第二次被绑了肉票——这在关中刀客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这也太欺负人了!

人说,米脂的女子既柔情似水,也刚烈如火。这一次,穗穗没有急着去交赎银,而是私下到县衙报了案。并发下狠话:谁能捉到这个绑匪,救出她公公,赏银一千两!

穗穗说话是算数的,她当即就停了城里那处最赚钱的油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县里的捕快日夜出动,不到十日,那刀客便被捉住了。传言,是在城外一孔废窑洞捉住的。那坡有十几孔废窑,只有这孔窑门上系着条女子的汗巾。有人说,那汗巾是穗穗的,汗巾上绣着一枝喷火的石榴花。还说,是穗穗提供了刀客的藏身之所,说她原跟刀客有约,要他等她三年。汗巾上的石榴花,就是意味三年结果。可这刀客太贪了,也太急了。一而再地绑人,贪要人家的全部家产,这就坏了规矩了。也是一念之差,送了他的命。

秋后处决的时候,穗穗专门去了刑场。当着众人的面,她决绝地赏了那刀客一口唾沫。她说:你是男人吗?!那刀客看了看她,至死再没睁眼。

公公被救回来时,只剩下半口气。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又是穗穗操持了公公的大殡。出殡那天,她一身孝白,搀着患病的男人走在最前边。人们吃惊地发现,这送殡的队伍,竟是由县衙的捕快一路护送到坟地的。人们都说,这女子不一般哪!

金家大发是从穗穗开始的。一个人的名声传出去了,生意也就好做了。渐渐地,泾阳的粮、油、棉等大宗生意都归到了金家。

那金家少爷,本就是病秧子,没过几年,跟着也去了。从此,泾阳的市面上,已没了往日的穗穗。生意场上,人人都知道,这里有个赫赫有名的“金寡妇”。

眼下,金寡妇盯上仓爷了。

最初,仓爷可谓旗开得胜。

在泾阳,他派往乡下的几路人马,没过几日就大有收获。那装满棉花的鸿车一辆一辆地进了城里的客栈。仓爷亲自验收,棉花都是上等的,价格却比城里便宜了许多。

仓爷舒心没几天,麻烦就来了。乡下收棉花的伙计回来说,有人抢生意,明显是故意的。凡是仓爷的收购点,一准有人跟着设点,还敲着锣大吆喝:贵一钱!贵一钱!不管你出啥价,他都比你“贵一钱”。只贵一钱,这不是欺负人吗?

紧接着,往城里押送棉花的伙计也跑来说,出邪了,原来答应代收代存的几家客栈,突然间都不让存放了——还要他们把先前存的花立刻拉走。几十辆装满棉花的鸿车在客栈门前候着,硬是不让卸车,路都堵了。伙计急煎煎地问:仓爷,这,这可怎么办呢?

仓爷说:不急。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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