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彭天增

妻子买衣服喜欢让我陪同，她虽嫌我啰唆，但深信我的审美水准，在我参谋下，她买回的衣服从没有再去退换的，而且每次参加重要活动，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帮她选的衣服。

我没有受过任何美学教育，但我审美的这种特长或者说天赋简直是与生俱来。审美对象当然不只局限于妻子，男女老少、胖的瘦的，只要她们选中的服装一上身，结合她的自然面貌和气质，我立即就能看出来是否适合她本人，并能一一讲出理由，往往说得对方口服心服，妻子买衣服让我参谋时，旁边经常会围着人旁听。

有一次，一位气质高雅的中年女性和我们同时挑选衣服，她听我评价妻子试穿的衣服后竟直接对我说：“大哥，耽误你一会儿工夫，我听你说得很在理，我选中一件连衣裙，想请你帮我看看。”那女士双手掂着连身裙的衣领在轻轻地抖晃着，我的目光刚投向她就发现了问题，我说：“看一件衣服好的标准是什么呢，就是一上身就能让别人眼前一亮，一件合适的衣服能把一个人的形象马上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你选的这条裙子式样很潮，介于裙子与旗袍之间，但色泽有些偏暗，图案太抽象了，显得有点杂乱，甚至有些晃眼，你刚才一出试衣间，我的第一印象是，你把这件衣服衬得好看了，而不是衣服把你打扮美了，以你的肤色和气质，应侧重纯色的，色调淡雅一些的，即便想要点花来点缀，也应以小碎花为主……”那女子听了我的一席话后，很服气地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说不出来，大哥你讲得真好。”

妻子进店试衣服从不怕麻烦，试了一件又一件，服装精品屋里的服务员热情得不得了。妻子每试一件总问我：“咋样？你说要不要？”而往往这时服务员总眼巴巴地看着我：“不错吧先生，你看姐穿上多漂亮。”屡屡感觉服务员像是在祈求我，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妻子有时选的衣服实在不好看。这样的对话次数多了我也难受，所以我就与她商量，然后定下暗语，只要进了服装店，我评价衣服的话都是反话，并一再叮嘱她，听了我的评价后一定要注意“切换”，别老叫我在服务员面前当坏人。

“哎，这件咋样，你看看？”又一次进了服装店，妻子问道。我看了看说：“这件当然好啊，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呢。”妻子听后迟疑了，只见她拿着衣服在自语着：“我觉得这件可以啊……”服务员听了马上对妻子说：“姐，你看大哥都说好了，包住吧。”妻子赶忙回答：“别慌，别慌，让我再看看。”她心里明白我说的是反话。

“哎，你再看看这个，我觉得比刚才那个强，不错吧？”妻子又选中了一件给我看。“这个才好呢，无论款式、颜色都不错，买了吧。”反过来理解，就是这件才差劲呢，无论款式、颜色都不行，不能要。妻子听完我的评价恼了，说：“我选的衣服都不中，你给我挑吧。”我一看妻子生气了，心想先问问服务员价格吧，要是价钱便宜也算占一头，于是就问服务员：“这件衣服价位是多少？”服务员报了一个价格。妻子回过头问我：“咋样，价钱能接受不能？”我说：“价格当然便宜啊，要的一点都不高。”我的意思是价格贵得离谱。妻子一听又恼了，气呼呼地说：“我选的衣服样式不好，价钱也不中，不看了，咱回家吧。”服务员在一旁好生纳闷：“姐，大哥一直在说不错，你咋还总埋怨他呢？”妻子怒目盯着我，欲语还休。服务员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离开服装店时，服务员满面春风地对我大声说：“大哥，像你这样的模范丈夫，真是快绝迹了。”